原本融洽的气氛立即变得僵硬了,林起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,以沉默相对。
林渝:“其实你知道那才是对他最好的选择。”
林爻那么聪明,本来就不是会困在洹县这种破落乡镇的人,他知道什么对他来讲才最重要,所以当父母从美国找过来说要带他一起走的时候,他几乎没有怎么纠结就做出了决定。
可也正是因为他决定得太轻松,所以林起始终无法释怀。
“别提他了,哥。”林起擡起头,望向前方雨中飞驰而过的车辆,“他要走,是他的选择,我不原谅他,也是我的选择。”
林渝其实并不太清楚林起和林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,但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,不管林爻是不是离开他们奔赴了新生活。
他们始终都是一家人。
他并不希望两个弟弟从此以后变得形同陌路。
所以林渝说:“上次打电话,阿爻问起你了。”
林起步子顿了顿。
雨伞遮不住细密的雨丝,握着伞柄的手逐渐冻得僵冷,林起换了只手,将冷得发红的另一只放进上衣口袋里,态度明显变得抗拒。
林渝微微偏低过头去看他的脸色,问:“真的不想他吗?”
林起就好像对哥哥的不依不饶有些忍到极限了一样,忽然擡眼,语气有些冲:“那你呢?你想过他吗?”
林起道:“你知道我说的是谁。”
有些遗憾的过往,会烂成心底的一道陈疤,表面看上去已经好了,但其实永远都在隐隐作痛。
林渝垂下眼睫,遮住眼底的情绪,他收回了目光,淡淡地说:“那不一样。”
“有什么不一样?”这次轮到了林起不依不饶,“你那个时候叫他滚,可明明就想他留下来,不然为什么住院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是姑姑收拾的,唯独那件他穿过的衣服是你坚持带在身边?”
“他真的走了。”林起看着林渝的眼睛,“你没有怪过他吗?一点都没有吗,哥?”
前方有亮着空车牌子的出租车驶过来,林渝招手,然后拉开车门上车,动作利落,就仿佛没有听到林起这一连串的质问。
车里边很安静,林起这招有奇效,林渝果然装聋作哑,不再烦他。可他看到哥哥沉默的样子又后知后觉感到内疚,小声地说:“哥,对不起。”
林渝闭着眼睛,没有再回答。
没有怪过他吗?
其实是有的。
那年出院之后,林渝按时复诊,按时吃药,成功让病情稳定了下来。状态变得正常,他开始对自己病发那段时间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感到后悔,于是尝试过给郁时川打过电话。
但那张卡已经没有人用了。
洹县和C大附近的房子都人去楼空,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在他的生活中,过往一年经历过的种种,都只是做了一场梦。
他后来辗转拿到晁泽的联系方式,得到的回答也是,郁时川已经带着郁其野走了。
他原本就打算移民的,这次一走,不会再回来。
所以他本就没准备留下,说不会带着郁其野一起也是都是谎话。所以自己先提分手是对的,否则早晚也会被抛弃。
林渝恍然大悟。
他觉得灰心。
手机上有新消息进来,是闻叡清醒了,在问他林若宜生的小女儿可爱吗?林渝把在医院拍的照片发给他,闻叡回过来一连串赞美,然后说下次一起带礼物去看望。
闻叡的母亲也有抑郁症,两个人是在他陪妈妈去看医生的时候认识的,林渝答应他的追求,是因为不管妈妈也好,还是林渝也好,在闻叡眼里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正常人。
他一视同仁,不把他们当病人,也不会给他们额外的优待。
这正是林渝所需要的。
大学生都是夜猫子,大晚上了还要跟舍友们联机游戏,反正林起白天不上班也不上学,林渝就没有管他那黑白颠倒的作息。
十二点多的时候,林爻又打了个电话回来,应该是先和林若宜联系过,知道林起在他这儿。
他一直都很关心林起的近况,只可惜林起已经铁了心不愿意再跟他讲话了。
但这次除了关心之外还多了点别的东西,林爻在电话那头说:“哥,我下周要回来了。”
“别告诉林起。”他又补充,语气意味不明地。
“别给他机会跑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