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叡目睹完这一幕,仰头扯林渝的袖子:“怎么了这是?”
郁时川本来也想问怎么了,却被闻叡抢了先,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。林渝低头,坐回闻叡身边:“他俩闹了矛盾,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。”
林起这一走,郁时川在两对恋人面前显得就实在是有些多余,他既然说自己只是想亲眼看看林渝现在到底过得怎么样。
如今看到了,也没什么再留下的理由。
更何况眼睁睁看着林渝对另一个人温柔体贴无微不至,本身就是一种酷刑。
他心口憋得慌,准备找个借口先走一步,但门突然又开了,林爻一个人挎着背包失魂落魄的回来了。
林渝问:“小起呢?”
“没追上。”林爻声音听着好像有些累。
“他……”林渝似乎是在想到底要怎么劝,“他就是拧巴,过段时间就好了,你从美国回来累了一天,先休息会吧。”
“美国?”郁时川耳尖抓住了重点,“你什么时候也跑美国去了?”
他还一直以为林爻是在哪儿打寒假工没来得及回呢。
林爻好像这才注意到他,色调清冷的瞳仁里慢慢聚起点不善:“你怎么在这儿?难道跟我哥和好了?”
他走的时候林渝还没遇见闻叡,所以自然也不认识,只以为闻叡是林若宜他们的朋友。
林爻似笑非笑:“想走就走,想回就回。”语气混杂了羡慕和嘲讽,“我还真是佩服你。”
六年不见,变化最大的应该是林爻,他戴着黑色冷帽站在门口的时候,郁时川第一眼甚至没认出来。
当年洋娃娃一样雌雄莫辨的漂亮小孩如今已经拥有成年男人的骨架,擡眼看人的时候瞳孔上移,甚至带点直白的阴鸷。
他这两句话霎时打破了客厅里看似风平浪静的气氛,闻叡疑惑地看向林渝:“什么意思?”
林爻的态度其实蛮奇怪的,似乎对郁时川很有敌意,但郁时川又没招惹过他,就随口问那么一句就被阴阳怪气一通,不免觉得奇怪:“我说你在林起那受了气也别回来瞎特么乱撒。”
他莫名其妙,在小孩面前横行霸道惯了,现在依旧张嘴就训:“什么臭德行?怪不得不招林起待见。”
林渝原本还在先安抚闻叡,说一会儿跟你解释。
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这边俩人的气氛就突然剑拔弩张起来,林爻把背包往沙发上重重一扔,冷笑着说道:“我什么臭德行?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好东西吗?”
林渝暗道不妙,张嘴想拦,但是慢了一步,林爻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以前的事噼里啪啦全都抖落了出来。
“你当初抛下我哥一走就是六年杳无音信,现在他好了你倒是腆着脸回来了?你也配站在这儿教训我?”
闻叡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,孙归岑瞪大眼睛四顾茫然,林若宜则柳眉倒竖:“阿爻,你怎么能这么说呢?”
虽然话难听,但是林爻说得也没错,郁时川不占理,沉着脸冲他擡了擡下巴:“家里有孩子,要吵出来跟我吵。”
他俩果真出去吵了,林渝担心郁时川这个脾气待会矛盾升级会动手,想都没想就跟了出去。
闻叡被留在了屋里,看着他毫不犹豫把自己撇下的背影,神色有些僵硬。
林若宜和孙归岑对视了一眼,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劝慰:“闻老师,你先别乱想,千万别乱想,小渝他一会儿会跟你解释的,他刚刚还在和我说不会辜负你。”
外边的争吵还在继续,林爻阴冷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到了屋内:“我哥不知道,你以为我也不知道?他生不如死喊你名字的时候你他妈在干嘛,嗯?你敢说吗?你gay圈炮王的名号从波士顿传到纽约,这些年换过的男人你他妈自己数不数得清?!”
一直没听到郁时川回答,只有林渝略带压抑的声音响起:“林爻,别说了。”
林爻眼底猩红,不依不饶:“你还帮他说话?哥,你是不是疯了,你忘了医生当年说你发病的诱因就是他吗!”
“我让你别说了!”林渝陡然暴怒,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,屋里酣睡的婴儿被惊醒,开始撕心裂肺的啼哭,林若宜心里一颤,赶紧将孩子抱起来哄。
闻叡再也待不下去,握紧拳头走出门外,林渝原本神态骇人,看到他要走却立马变得惊慌失措,眼底的怒火也换作了祈求:“闻老师……”
闻叡冷静又坚定地拂开他的手:“你先解决好这件事再来找我吧。”
原本只是想吃顿饭,却闹得如此难堪,如今谁都别想好过。郁时川神色有些奇怪,声音沙哑:“因为,我?”
林渝强迫自己不去看他:“不是,没有你,我也迟早会发病。”
林爻逞一时之勇,发泄了怒气,自以为是为哥哥好,其实直接把刀捅向所有人。
孙归岑有不满,但又不好发泄,林渝自知给他们添了麻烦,道了歉,把人全都领走了。
到了楼下,情绪都平复了些许,林渝给了林爻他家的地址,让他先过去。寒风萧瑟,他和郁时川再次面对面。
他说:“郁时川,你到底是想我过得好,还是过得不好?”
郁时川说不出话来。
林渝接着说:“林爻今天这样说,是因为他不懂事。你和我分手了,怎么放浪形骸,都是你的自由,更何况是我甩的你。”
郁时川哑着嗓子:“你别这样说。”
林渝最后道:“你不该出现的,也不要再出现了,我很喜欢闻叡,不想失去他。”
茫茫天地间,所有微尘都化作了旋转的利刃,郁时川觉得自己被搅得粉碎,满地都是他飞溅的血沫。
其实到了这种地步,林渝要是恨他,他反而觉得松快,觉得庆幸,可偏偏林渝不给他窃喜的机会。
就像当初他想把前尘往事剔除得干干净净一样,林渝也没有再留下任何的转圜和余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