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轻声喊:“哥。”
郁时川下意识偏头看了看林渝,后者双手插兜,一言不发地拐进了旁边水果店。
这是没打算插手的意思。
郁其野的目光从郁时川出现就一直黏在他身上,或许他也知道这是最后一面,所以看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贪恋。
事到如今,再怎样挣扎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。
“我就回去陪妈过了个年,回来就不一样了,……你真狠得下心啊哥,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。”郁其野声音有些哽咽,轻得像是在喃喃自语,“所以,所以你其实也一直知道我有多爱你的,对吗?”
郁时川没有回答。
“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。”他擡起头,勉强扯动嘴角,视线近乎凝望,“如果我不是你弟弟,在波士顿的六年,你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吗?”
郁时川错开他的眼神,低头点燃一支烟。
他说:“没有如果。”
郁其野就绝望地笑了,将涩意逼回眼眶:“明白了。”
“愿赌服输。”他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郁时川没有半点温度的眼睛,颓然道,“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。”
“哥,你多保重。”
冬风卷起吹落的银杏叶,悠悠落到他肩头,在他转身要离开的那一刻。
郁时川眉心微蹙,将指尖的烟一点点捏紧,风声凛凛,他最后还是开口喊道:“老二。”
郁其野的身影顿了顿。
郁时川说:“是哥的错。”
“是哥害你走了错路,对不起。”
…
地上银杏叶铺了很厚,郁时川等林渝无聊,蹲下身随便捡了一片漂亮的,拿在手里捏来搓去的把玩。
林渝提着一袋水果出来,目光触及到他嘴边叼着的烟,皱了眉:“把烟掐了。”
郁时川言听计从,一点不带犹豫的碾熄烟头扔进垃圾桶,笑嘻嘻地道:“遵命。”
医院离家其实不远,拐过一条街就到了,郁时川住院这么些天也没什么东西,双手空空走在人行道上就当是散步。
在病床上前前后后加起来躺大半个月,骨头都要躺软了,他边走边活动筋骨,扭了扭脖子之后好奇地瞥向林渝:“你怎么不问我跟他说了什么?”
林渝一本正经:“对不起老二,哥带你走了错路。”
“。”郁时川步子停了,“原来你躲去水果店是为了偷听啊?”
林渝没承认也没否认,拉着他的手把他从马路旁拽回自己身边,又是车祸又是刀伤的折腾了这么几次,再康健的人也得损伤不少元气。
他这段时间瘦了很多,腕骨凸出得甚至有些硌人。
林渝心口塌陷下去一处,握住他的手放进自己大衣口袋里,轻声说:“老实点,不怕又牵扯到伤口吗?”
冬阳晴暖,舒适又惬意,郁时川任他牵着手走过一棵棵金黄的银杏树,温驯得好像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。
林渝侧头看他额前刘海柔顺搭在眉上,发梢微微遮住眼睛,眉眼的凌厉都被日光踱得柔和,跟当初那个恣意嚣张的二世祖判若两人。
爱对于郁时川这样的人来讲,好像是一场驯服。
到现在林渝终于不会再患得患失,因为他已经彻底占据了高处,郁时川用他果决又狠辣的行事风格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。
从此以后你拥有我,我的身体我的思想我的感情我的一切。
全都任你宰割。
街边又有小姑娘推着花车卖花,身边人起了兴趣,凑过去挑挑拣拣一束红玫瑰,像是打算送给他。
林渝在身后默默地看着,在郁时川打算付钱的时候按下了他的手。那束挑好的红玫瑰被塞回了郁时川怀里,林渝垂眼,目光冷淡,但隐约藏着一点温柔。
“不是要和我结婚吗?”他拂去面前人肩头的落絮,语气很寻常,字句却像是情话或许诺,“花给你了,去美国登记的机票,什么时候给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