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章
话音一落,沈既白蓦然擡手捏住了她的后脖颈。凛冽的气息扑鼻而来,周歆十分配合地闭上了眼。
四片薄唇刚刚贴在一处,还未来得及深入,就有一个脑袋自窗口的一侧探出来,看清车内的情况,他当即用玉扇遮住了脸。
“哎呀!哎呀呀!哎呀呀呀呀!我可不是故意的哇!”
张卿清边说边转过身去,叽叽喳喳地解释着:“我只是见这马车眼熟,过来看看……不不不!我什么都没看见!”
大抵是觉得解释不清,他立刻闭上嘴,几步跑远了。
相贴的唇瓣一触即分,沈既白深深地呼了口气。
二人稍微分开几许距离,周歆面上一热,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似乎每次做点什么,都正巧被人撞见,下次想做点什么,果然还得在房间里锁上门才行。
想到这,她又开始怀疑人生。
沈既白会不会在锁上门以后又拉着正八经儿地她探讨案情?
身旁的人看向窗外,低声问:“因何停车?”
门外的徐绍立刻回到:“前面堵住了,好像有金吾卫在拦路。”
周歆这才发现,马车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下来。车窗外的街道灯火通明,明显已经进入尚善坊了。
见沈既白一脸的波澜不惊,她也跟着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。
只要我不尴尬,尴尬的就是别人。
只要我们都不尴尬,尴尬的就是张叨叨。
嗯!尴尬去吧!张叨叨!
沈既白转过身,推开他身后的车窗探出窗外看了看,又收回身来,坐得笔直端正。
“为何拦路?”
徐绍:“不知道。”
“去问问。”
车厢微微晃动一下,坐在车番上的人跳了下去。
他一本正经地查探起路况,耳不红心不乱,好似那个没来得及加深的吻未能扰乱半分他的心绪。
周歆瞧着瞧着,忽而生出几分坏心思。
她微微凑近,这轻微的声音一响起来,沈既白便偏头看了过来。
稍稍拉开的距离再次急剧缩紧,周歆勾起食指轻挑他的下颌,脸凑到他面前,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道:“你还欠我一个吻。”
闻言,沈既白微挑一侧眉梢,并未回答,似乎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。
周歆缓缓凑近他的唇,在即将触及时,忽而偏过头,在他耳边低声道:“今夜记得来还。”
他的呼吸微微停滞了一瞬。
周歆的声音压得很低,像床笫间的低声絮语:“长夜漫漫,也许我们还可以做点别的。”
闻言,他猛地掐住了她的腰,将她按回主位上,动了动唇,“你——”
一张口,他立刻瞥了眼窗外,似乎是意识到声音有点大,怕人听到,只能刻意压低,红着耳垂道:“……知不知羞!”
周歆吐了吐舌头,无所谓地耸耸肩,“只是说说而已嘛!又没真的想做什么,反正你又不会来。”
沈既白怔怔地看着她,“你故意的?”
“是呀!故意不犯法吧沈少卿?”周歆笑着歪了歪头。
他阖闭双眸深吸一口气,再睁眼时,眼底的情绪却比刚刚还要浓重。
沈既白蓦然挥动衣袖,掌风将敞开的窗砰的一声阖闭。
下一刻,周歆感觉后脖颈一凉,有人掐着那里迫使她擡起头,随即下颌一痛!
沈既白用力咬了一下那里,动作略显粗暴,随后将她按入怀中,寂静的车厢里满是沉重的呼吸声,以及早已失控,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声。
深呼吸几许,他微微动了动,在她耳畔低语:“再有下次……”
这声音低哑动听,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的欲,听得人浑身酥麻,莫名的想再听上一听。
偏偏他没再继续说,只叼住她的耳垂用牙齿轻轻地磨了磨。
这个极具暗示,又极为亲密的动作,让周歆自行领悟出整句话的含义——
“再有下次,绝不轻饶。”
这个绝不,究竟是哪种绝不?
周歆用力咽了口唾沫,心里竟然升起一丝期待。
不免好奇起来,这样一个内敛克制的人,压抑的欲望蓬勃厚积,闸口一旦打开会不会呈泄洪之势,轻易停不下来?
克制与放纵并存,粗暴与温柔同在,想想……
还挺刺激的。
她喃喃道:“要不……就别等下次了,今晚如何?”
话音一落,耳垂倏地一痛,沈既白用力咬了一下那里,声音听起来十分危险,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!”
这时,有人敲了敲车窗。
徐绍的声音传了过来,“少卿,前面有个疯子在闹事。看热闹的人太多,卑职没问出来太具体的,只打听出来疯掉的郎君姓薛,好像是当街调戏良家女被金吾卫抓住了……”
哇!
当众调戏良家女,这还不抓回去重打二十大板?金吾卫到底是干什么吃的,这种事有损女子清誉,他不抓人回去,反而拦路将事情闹大!
这是和良家女有仇,恐怕知道的人少吗!
沈既白坐直身体,低声道:“就这些?”
徐绍的声音立刻忐忑了起来,“这四周人流混杂,卑职没敢走得太远……卑职再去问问。”
沈既白按着她的肩膀,将她重新按回主位上,擡手理了理她乱掉的衣衫,然后打开一侧车窗,向外看了看。
一个声音远远地传过来,“找金吾卫打听干嘛?找我,我可是这条路上的包打听!”
徐绍一喜,欣欣然地朝人走过去,“张大郎君都知道些什么?
“都说了我是包打听哇!想知道什么,尽管问!”
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站在一丈外,均背对着马车,对着围堵的水泄不通的人群道:
“听闻前面有人在闹事,既然如此,金吾卫为何不干脆将人带走?”
“嗐!”
张卿清打开扇子摇了摇,“这要怪他自己,招惹谁不好,偏要招惹义阳公主。那可是公主诶!金枝玉叶,千金之躯,能就这么放过他吗?扒光衣服跪街示众都是轻的。这些金吾卫负责拦薛家人靠近,但他们不拦百姓,围观的人自然就多咯!”
“薛家郎招惹的是义阳公主?”
徐绍隐隐有些吃惊。
他拽着张卿清的衣袖,拉着人往马车的方向走近几步,小声问:“是……薛明公他家吗?”
“原来你还不知道哇?”张卿清道,“疯掉的就是他儿子呀!薛五郎!编出《疯子与娇娘》的那位,报应不爽吧!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疯掉吧!”
闻言,周歆探出窗外,追问:“他几时疯的?为什么突然会疯掉?”
“据说是醉酒后从楼台上摔下来,摔坏了脑子。”
张卿清看过来,目光落在下颌处清晰的牙印上时登时微微睁大了眼,随即便将目光落向她身后,擡起玉扇挡在面前。
不知是想起了什么,双眸忽而弯如新月,笑得有些莫名。
周歆的心思全在疯掉的薛五郎上,心道,这个人也和唐府有仇,又恰巧在唐彦修掌权后疯掉,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儿?
“他自己摔下来的?”
“当然!他这么豪横,谁敢去推他哇!”
闻言,周歆回过头与沈既白对视一眼,暗暗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。
张卿清走过来,扒着窗沿继续道:“他这才是真正的疯子与娇娘,回去我就请最牛的戏班子将这出戏写出来全国巡演!”
周歆道:“你是特意来看笑话的?”
“不然呢?”
他扇了扇玉扇,端得一派风流翩翩,“他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,九寺五监中的三寺一监都在这里,他这不相当于在官家门口调戏官家千金?胆子忒大。”
前面挤得水泄不通,马车肯定是过不去了。
周歆道:“这离大理寺远吗?”
沈既白道:“不远。”
“那就走过去罢。”
张卿清有些惊讶,“这都什么时辰了居然还要回大理寺工作?这时候又没有加班费,你们这么费心费力干什么?”
“有案子。”
他啧啧两声,“大理寺什么时候没过案子?就算废寝忘食也处理不完,不如随我去放松放松?”
周歆瞥了他一眼,“去哪儿放松?花楼?你夜夜笙歌也不怕中年谢顶!”
张卿清用扇子指着她,“别空口白牙污蔑人啊!我可清白着呢!”
“哇!你一个夜夜宿在花楼的人好意思提清白!”
“宿在花楼怎么啦?宿在花楼就一定要策马奔腾吗?你小姑娘家家的思想不要这么龌龊好不啦!”
“我思想龌龊?!”
眼见着两个人像斗鸡一样吵了起来,沈既白微微摇了摇头,擡手推开车门,牵着她走了出去。
这场类似小学鸡互殴的斗嘴随之停止,周歆不服气地哼了一声,见沈既白已经走下马车,长身玉立在车阶旁,一手高擡,似乎是想要扶她下车。
这个画面莫名有些熟悉,好像在哪里见过。
但仔细想想,以往都是她最先溜下车,从未给过沈既白行绅士之礼的机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