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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氏没想到,自个儿随口一句话,把文氏的心思给勾了起来,随后恍然道:“还真别说,苏太太也是嫁家姓文对不对。”
文氏点头,紧紧抓着手里的帕子,一时间连大气都不敢出,只能巴巴地看着胡夫人。
胡夫人道:“是咱们新上任的抚台大人。”
胡家与文大人的夫人宋氏家里有亲,在京都的时候,逢年过节,两家都有走动,宋氏还经常约胡夫人一道去寺里逛逛,胡娟也是陪客。
宋氏成亲几年一直未有身孕,听老人说先抱个孩子在自己屋里,沾沾喜气。
宋氏瞧着胡娟听话懂事,文大人也极喜欢女孩儿,两人时不时将胡娟领到家里玩上几日,果然不出半年宋氏怀孕了。
便越发与胡夫人亲厚了,对于胡娟更像亲闺女一样疼爱。
胡通判武官转文官,文大人可是出了大力。
文大人是二十年前入京的。
那时候也就二十多点,据说当时是他们省里秋试的头名。
本人生得好看,又未娶亲,当年会试尚未放榜,就有许多人家蹲他了,好在当年宋大人与文大人早早相识,说好了待会试之后,若是中了便将妹妹嫁给他。
文大人以会试第三名的好成绩进入殿试,而后又以殿试第二的成绩,再次名动京都。
也就这样的与宋大人的妹妹成了亲。
如今一儿一女,过得相当幸福。
前阵子胡夫人收到文夫人的信,说是他们一家已经到了西岩省,文大人正式任命为巡抚,待安顿好了,好让胡夫人带着孩子去省城玩些日子。
文氏颤着声音道:“那夫人可知道文大人是哪里人士?”
“是兴城,再具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。”
胡夫人虽然八卦,可主家不说的事,她是一句都不会多打听的。
更何况,她们是与宋家又亲,那是沾了宋家的光,才与文大人交好。
文氏一听兴城,蹭的一下站了起来,撞得旁边的茶杯摔了一地。
苏平吓了一大跳,不过他爹先他一步到了近前,瞧着文氏并未烫到,便让人将这里的茶水收拾了一下,轻声安慰道:“别激动,兴许不是呢?”
文氏眼里浸着泪,颤声道:“兴许就是呢?”
随后便向胡夫人道:“敢问夫人,文大人名讳是?”
“单名一个敬字。”
“哥哥?”
文氏这一次更不淡定了。
可一想,兴许同名同姓呢,兴城也并非只有一家姓文的。
事实上文姓在兴城也算是大姓,只不过当年发生了灾祸,整个村子的人几乎都死绝了,也就她与哥哥,还有几个年纪差不多的逃了出来。
再后来她还与哥哥走散了。
后来她也仔细打听过,却一未有哥哥的消息。
文氏深吸了口气,苦笑道:“两位夫人别介意,我只是有些……”
“实不好意思。”
文氏望向胡夫人接着道:“还要麻烦夫人再与我说说文大人的情况,像他老家父母兄弟都可还在?如今在何处?”
胡夫人对于文大人的过往了解不是太多,只知道文大人在老家的时候,是认了干亲的,这些年来宋氏与干亲这边来往也挺密切。
那家的孩子若是进京有什么事,全由文大人负责。
至于亲生父母,听说是当年遭了灾,全没了……
胡夫人见文氏如此激动,哪里还猜不透的,笑道:“待过段时间我去省城,若是苏太太有时间,要不与我一道同往,也不说认不认亲的,只看看是不是,也了了这一桩心事。”
文氏其实也是这么想。
可与胡夫人头一次见面,又不好意思开口。
如今胡夫人主动提出来,文氏连连道谢。
胡夫人道:“瞧瞧我家老爷也真够粗心的,与苏大人认识这么久了,居然没告诉我这事。”
文氏抹了下泪,不好意思道:“这事真不能怪胡大人!”
只怪苏平变化太大,若不是她去年来过一次,就苏平目前的样子,她是怎么也不敢相认的,更别说先前没见过苏平的胡通判了。
文氏看了一眼苏平,接着道:“先前他爹初见时都没认出来。”
苏平确实变化挺大。
因着文大人的原因,文氏与胡夫人和孙夫人越发有说不完的话了,这段日子一直凑在一起,这一日,苏平刚进门,就听屋里传来一阵笑声。
大雪拉住他,笑盈盈道:“大人猜猜里头因为什么事这么开心?”
苏平摇头。
大雪无奈道:“今日几位夫人上寺里求姻缘去了,您猜怎么着?”
苏平心里咯噔一下,“给我求的?”
大雪点头。
正说着孙知宁和胡娟手挽手走了过门,大雪笑道:“有些事情可真禁不住念叨。”
苏平嗨了一声,这下不用猜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了。
那日苏明远气势汹汹地要找文氏说他与孙知宁的事,恰巧碰到了胡夫人和孙夫人过来了,这事便压到了晚上睡觉前说。
结果,文氏当天晚上便找了苏平。
一逼二问的,算是落了个明白话。
苏平如今想想,能糊里糊涂的来了那么一句,“这事您不能只盯着我一人吧,人家孙姑娘又不是什么货物,我乐意就能买下来,这事吧,讲究个你情我愿,这样才能将来和和美美。”
文氏一琢磨这话没毛病。
是以,第二日,一大早便杀到了妇幼办。
自然她也知道有些话不能明着问,于是便借着想看看她们如何工作为由,蹲了一早上,中午又拉着孙知宁和胡娟回来吃饭。
还请了胡夫人和孙夫人。
孙太太她们几个早就看出了文氏的目的,在文氏力邀大家时,孙太太愣是给推了。
也不知道她们聊了什么,文氏便约了胡孙两位夫人一道去寺里上香,求个姻缘。
在苏平回忆往昔的时候,孙知宁和胡娟已经到了近前,胡娟笑着与他打了声招呼,便道:“你们聊什么呢?孙姐姐在这儿替我听听,我进去先看看我娘,她今日不知道有什么事要找我。”
胡娟一走,大雪也借机走了。
苏平舔了下唇,有些不好意思地和孙知宁打了声招呼,“我听许木匠说你几日往他那儿送了一套图纸,已经通过初审了,待出了成品,若是超过六成都能同意,那你就能拿到钱了,真是恭喜呀。”
“嗯,看来把你招进来,是非常幸运的。”
孙知宁听得一头黑线,你这恭喜多少有点干巴巴的啊。
纯属没话找过。
孙知宁道:“我瞧着你院里种了葡萄,前几日瞧着都找出小葡萄串了,要不要一起去看看。”
苏平应了一声好,跟着她到了二院。
葡萄树是院子收拾好的时候就种上的,文氏和苏明远过来的时候已经开花了,此之外还种了两棵石榴树,这会也挂上了小巧的果子。
苏平跟着孙知宁将院里的树啊,草啊都给看了一圈。
终于忍不住开口道:“我娘最近一直张罗着我们俩凑对的事,你有什么看法?”
孙知宁擡头看他,苏平尴尬地差点抠地,好一会才道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我就是想说,你也知道我的情况。”
“读了十来年的书,愣是只考了个秀才垫底,我这个县令还是家里花了两万块钱捐来的,你大概也知道,旁人都说,我不像县令倒像是商人。”
县城治理的好不好不知道,反正百姓现在都富起来了。
要是比喻成一个大公司的话,那就说明这个经理还算成功的吧。
孙知宁点头,“听说过,也有人在我爹面前说过。”
苏平咽了口水,心说,你不必如此直接。
嘤嘤嘤!
所以,这年头有功名那才是王道,而且还必须是两榜进士,才会让人高看一眼,他这样的,嗨~
“我爹也与我聊过这个问题,怎么说呢?我来也有小半年了,以前和大人也通过几封信……”
但是更直观的还是这半年来。
用眼睛、耳朵,看见的听见的,都比别人传的要真实靠谱多了。
孙知宁说完,吸了口气道:“以前我也觉得读书才是最重要的,如今看来,读再多的书也不一定比得你这样有能力的人。”
黄杨县过去的十来年里,换了多少县令。
哪一个不是举人、进士,甚至两榜进士出身的,可那些人干了啥?
“大概吧,大人在读书上面的运道不好,不过在官运上却还不错。”
苏平好笑道:“难道姑娘没发现,我来这里两年了,圣上倒是褒奖了好些回,还赏赐了许多东西下来,可升官一事却只字未提。”
“姑娘也知道,我家弟弟是状元出身,入翰林不过大半年时间就升了一级,去年直接被调到任了莱州知州,正五品的官职。”
孙知府两榜进士出身,可入朝为官也十多年了,如今只不过是四品的知府。
“还有我那位干弟弟,头甲第三名探花出身,如今也是正六品的侍读学士,要论功绩我敢说,他们两人都不如我,可论升官速度……”
苏平仔细琢磨过。
他在这里待三年甚至六年,都指不定能否再升一级。
毕竟他这官是捐的,出身更是入门级别的秀才,除了圣上取仕的时候不拘一格。
不过本朝目前的情形来看,这样的想法有点天马行空。
苏平继续道:“也许我过两年就要回家了,你也瞧见了,我身为长子,读书不如弟弟,入朝的资格都是买的,如果不出意外,过两年得回家继承家业,也就是说我从此以后,说好听点是个秀才公,说难听点便是个商贾。”
“这些你与孙大人可曾讨论过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