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雪
“来了。”
魏慎远很大的一声呼唤,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。
褚昭禾与魏谨暄没在打闹,带着小棠与崔池他们一同走至梅苑门口。
梅苑门口处停着两辆马车。
“昭禾姐姐。”泱泱先行下了马车,开心的唤着,“谨暄哥哥,慎远哥哥。”
褚昭禾也笑着迎了上去,舒贵妃也下了马车,后面跟着一位男子,他们都认得,是崔家二爷崔子岩。
“昭禾。”舒贵妃同崔子岩往她这边走来,“新年快乐。”
褚昭禾笑笑,点头道:“你们也新年快乐。”
泱泱在同魏慎远说话,魏慎远笑得很憨。
泱泱又回头望向舒贵妃她们,唤道:“娘,我们别站门口了,快些进去吧。”
舒贵妃应了声:“好。”便走了进去。
褚昭禾瞧见这一幕,心道:是了,如今舒贵妃已经不是舒贵妃了,泱泱也不再称呼她为母妃,而是像她们一般,称呼自己的母妃为娘。
当日那场宫变生乱,舒络与舒为青都被杀死,永盛帝下令,舒太傅府里所有人凡是与之扯上关系的,全都或处死或流放。
而与舒络是亲兄妹的舒贵妃舒琳本来也逃脱不了被处罚,然而永盛帝却没有去处罚舒贵妃。
听闻永盛帝下令遣散了宫里所有妃子,还她们以自由。
而后一个人待在曾经月吟居住的宫殿内,不肯再外出。
舒贵妃因此得了自由,带着泱泱离开这困了她快二十年的皇宫。
在宫门外等着接她们的,是她年轻时候就喜欢的,也错过了这么多年的崔子岩。
她面对他时,一脸歉意道:“子岩,对不起,关于你们崔府的事我也知道了,还有你当年受到的伤害我也知道了,对不起,是我连累了你,我替我兄长替我们舒家向你道歉,不敢奢求你的原谅,这声道歉来的虽迟,但我还是要说。”
崔子岩摇摇头道:“阿琳,你不用感到抱歉,也不用来同我说对不起,这些事与你无关,你也是受害者,不是吗?”
舒琳听了这话,眼泪涌上来,这么多年她被困于后宫,不争不抢安安稳稳的照顾好自己与泱泱还有梁文咏。
永远端庄大方,对待任何人谦逊有礼,将真实的自己掩藏起来,若非后来出这些事,她都要以为自己要扮演一辈子这样的假人了。
她是个活生生的人,有喜有悲,有怒有怨,她也想着能离开皇宫自由地去往各处。
如今她终于出来了,忽然想起月吟在年轻时候就同她说过的话,人应该为自己而活,她笑笑,对泱泱道:“泱泱,如今我不是贵妃,你也不是公主了,以后我们要开始为自己而活了。”
“为自己而活。”泱泱颔首,改了称呼,“娘,你说的不错,我们以后为自己而活。”
“走吧,我带你们回家。”崔子岩在一旁笑着看向两人,笑着道。
舒琳望向崔子岩,眼里泛光,喜极而泣道:“子岩,那以后便拜托你了。”
“我还能等到你,已经是我的荣幸了,阿琳。”崔子岩拿出帕子,为舒琳擦泪。
错过近二十年的一对有情人,如今终于等到彼此,便抓住这样的机会,不愿再错过。
就这样,舒琳带着泱泱一同,随着崔子岩走了。
那一刻,舒琳那颗沉寂已久的心,觉得无比自由与欢乐。
褚昭禾如今瞧着舒琳笑得这般自在开心,这笑里不掺杂任何伪装或是应付,而是发自内心的笑着,她也替他们感到开心。
如今这样,对他们来说算是很好的结局了。
“来,小心些。”梁文廷扶着褚昭妧下马车,褚昭禾也过去帮忙。
她先是接过阿姐手中抱着的小孩梁允安,逗了逗笑道:“阿姐,允安如今又长大了些。”
“可不是。”褚昭妧下了马车过来,柔声道,“小孩长得快些,转眼一瞧又长大好多。”
“外面冷,我们快些进去烤烤火吧,爹娘在里面等我们。”褚昭禾抱着小允安道。
褚昭妧笑着同梁文廷一道往里走着。
褚昭禾问起:“对了,阿姐,兄长不是去接你们了吗?他与文瑛怎么不见回来?”
“兄长他与文瑛还在后面。”褚昭妧道,“他们骑着马还在梅苑外玩着,让我们先来,待会或许就到了。”
褚昭禾点点头,道了声:“那我们就先进去了。”
屋内炉火正盛,热的人暖烘烘的。
褚夫人温愉见他们进来,忙起身去,接过褚昭禾怀中的允安,道着:“外面冷,大家一路来想是受冻了,快过来烤烤火。”
几人又连连寒暄起来。
众人交谈中,褚昭禾与魏谨暄才得知宫中后来又发生的事。
听闻永盛帝如今天天待在月吟之前住的宫殿内,不肯外出。
许多大臣去寻他出来,说朝中不可一日无君。他却似是失了神智一般,说皇位不是传给二皇子梁文咏了吗?
大臣们面面相觑,提醒永盛帝道:“陛下,可是二殿下他已经死在宫变那日了啊。”
“什么?我的阿勇死了?”
永盛帝突然像是疯了般,踉跄着转身过来,拽着这些大臣们的胳膊问道:“那我的阿月呢?我的阿月呢?她去哪了?去哪了?”
“陛下。”众大臣见永盛帝这般,皱眉唤了他,“陛下,您这是怎么了?”
永盛帝忽而笑了起来:“你们将我的阿月藏起来了?是不是?我的阿月在哪?你们把她藏哪里去了?快交出来,快点。”他焦急又暴躁,时而狂笑时而大怒,摔碎好多东西。
大臣们道:“陛下这……”
说着众人叹了口气,猜测着:“陛下约莫是疯了。”
永盛帝在皇宫内四处寻不到月吟,便蹒跚着步子往宫外走去,将随身的玉佩玉石等交给好几个马夫,让人将他送走。
大臣们都没拦住永盛帝,马车数量实在多,他们也无法辨别永盛帝坐在哪个马车上,也不知他去了哪。
大臣们又纷纷跪倒在太子殿下梁文廷身前,让他当帝王,撑起这个大梁国。
但梁文廷却是摇了摇头道:“这帝王之位害了多少人,如今我也是不愿为帝。”
大臣们连连道:“可大梁不可一日无君,如今这王朝,只剩太子殿下您与四皇子殿下能担此重任,四皇子殿下一心喜好游玩山水不知现下身在何处,而太子殿下您就在这里,又是陛下曾立下的下一任储君,您若是不当,又有何人有资格?”
梁文廷望向众位大臣们,叹了口气道:“那便让允安当帝王吧。”
“太子殿下,您的意思是?”
“即日起,梁允安便为大梁新一任帝王。”在大臣们震惊的目光中,梁文廷道,“往后,我便作为摄政王尽心辅佐允安,待他及冠后,便将这帝王之位所有政权全部交予他。”
大臣们没在多说什么,太子梁文廷还是会管大梁的事,只是以摄政王的身份。
他们便问:“那新帝的年号是?”
梁文廷想了想道:“愿天下永宁,再无纷乱,年号便唤作‘天宁’吧。”
众大臣磕头齐声呼道:“老臣拜见陛下。”
就那样,大梁国新一代的帝王登基了。
褚昭禾听魏谨暄小声道:“看来,有些事情还是如历史中一般,最后还是那位小太孙当了帝王,年号也还是没变,史称为‘天宁帝’。”
褚昭禾颔首,也小声回他:“是啊,但幸好如今一切都变好了些。”
梁文廷与褚国公他们继续聊着,问起后来他们可有找到原来的陛下,梁文廷说寻见了。
梁昊如今回到了当年,年轻时与月吟待在一处的小屋,每日朝着空气念叨着:“阿月,累了吧,快坐下歇会,阿勇快过来,爹爹教你练武如何?等你长大了当个大英雄。”
他朝着空中伸手摸头,似乎那里真有人似的,他慈祥的笑着,与那方对话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