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4章(1 / 2)

第184章

祭祀大典结束,宋辞住进了皇帝为她备好的宅邸里面。

她乃自愿,恰好又遂了某些人的意。只是不知经过内侍们的层层转达,会不会添油加醋扭曲她的想法,惹得皇帝不满。

宫闱之险恶,向来不乏别有用心,若放在从前,肯定够她困扰一番。

现今沦落至此,连活到哪天都未成定数,宋辞懒得去想,也不屑去想,态度上愈发肆无忌惮起来。

她先是屏退了贴身侍奉的丫鬟,随后又将禁军们都赶到了外院,免得瞧见了心烦。

反正有古今二十余年的生活经验,独立居多,受人伺候鲜少,不需要丫鬟婆子也能照顾好自己。

于是,看似风平浪静的度过两三日,心态渐渐沉稳下来,身体也没有出现疫病相关的症状。

医官院的人每日都会登门,在院落各处燃熏药烟,蒸煮衣物碗盘,佩挂药包,还熬出两份黑漆漆的药汤子,内服用,外浴泡,可谓多管齐下。

宋辞将身子浸在充满药汁的温池中,心中不禁感慨。

纵使是医疗手段落后的古代,对抗疫病亦有一套完善的方法,思路清晰,有条不紊。

只可惜人力物力有限,无法让所有百姓都得到相同的待遇。

如果能将医治预防广泛用于民间,想来也不会演变出今日这番惨烈的局面了。

想罢,估算着时辰差不多了,婀娜白皙的美妙躯体从药浴中站起身。

湿漉精致的一对纤足先后迈出池子,踩在石质边沿上。水渍滴滴答答砸落至地面,将浅灰晕染成点点黑褐色,随着步伐蔓延生花。

她舀了几瓢洁净的温水,冲掉肌肤上余留的药汤,随后裹紧柔软的绒巾,擡手将长簪抽出……顿时,高高盘起的发丝倾泻而下,如绸缎般安静顺滑的披在身后。

经近年间的娇养,往昔的边境小厨娘,如今俨然一副天之贵女模样。

乍望去,有衣饰和气度的加持,不知情的恐怕还真会当她是所谓的公主,顶礼膜拜。

可这宅邸内外尽是皇帝的人,她们了然她的出身,听说过事情的来龙去脉。

所以这些丫鬟婆子并不真心待她。

无非碍于礼法,敬着她也臊着她,当她是株长在金銮殿上的狗尿苔。

当然,宋辞对她们也没好到哪去。

碰上这种头脑拎不清的人,拿主子的身份往自己脸上贴金,侧目冷眼这个,唾弃鄙夷那个……

宋辞谈不上生气,只觉得乏味可笑。

她一没用下作手段,二没抢旁人的东西,对这见鬼的“福气”更是避之不及!

自觉没什么地方做错,她凭什么受她们的挤兑?

理直气壮将衣物穿戴规整,回到前厅。见几个身影木头桩子似的戳在两旁,与其说不伶俐,到不如说散漫耍奸。

宋辞懒得搭理她们,亲自到外面喊了墨风进来相谈。

“大人请坐。”

墨风浓眉微微一皱,觉察出不妥:“殿下折煞,您现已受封为公主,金尊玉贵,不该再这样称呼属下。”

“哦,是吗……”她轻飘飘应了声,然后恬淡笑笑:“可我已经习惯了,改不过来了。”

“而且,熟悉的称谓是我最后的底气,唤起来能有种一如往常的安慰。”

“我始终记得,你与我是从北境到京城的交情,你是亲卫军的墨风大人,我是宋辞……当初是,以后也是,在这座宅邸里除了你,我谁都不信。”

墨风性子孤僻,待事接物态度清冷,却又不失踏实可靠,像极了某人。

听她这样说,墨风深邃眼瞳的尽头难免显现出几丝动容,答道:“承蒙殿下信任,属下荣幸之至,无论过去还是将来,都会忠于您和王爷,绝无更改。”

宋辞知道这份死忠,她多半是沾了萧让尘的光,心中没有不平衡,反而有些许欣慰庆幸。

“嗯。”她点点头:“他信你,我也信你,所以才放心将最要紧之事托付给你去打探。”

“此番疫病来势凶猛,我又被困在宫中不得出……不知这段时日婆婆和小韵小锦境遇如何?我在食肆留给她们的银钱和粮食,可还够她们度日吗?”

谈及正事,墨风神色挂上几分庄重,回答道:“自疫病发起,少安便携一队亲卫从内部封锁了食肆,老夫人和两位小姐待在里面没有外出,尚且平安无事。若节省些,仓储的食材也还足够吃用一阵,请殿下宽心。”

万幸!

宋辞长长舒了口气:“那就好……”

“若殿下实在担忧,不如将她们接到这里同住,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。”

她犹豫片刻,终还是拒绝了。

“算了,外面不太平,能不出门尽量还是别出得好。尤其这边来往混杂,我怎么样倒无所谓,要是害了她们,那才真叫悔之晚矣!”

“等再过些时日吧,看京中赈灾有无成效。若局面好些,便让少安带着她们过来,若仍是老样子,只能差人给她们运送些吃穿用度……在这乱局之中,恐怕唯有食肆是最后一片庇护她们的净土了。”

“是。”随着言谈,墨风轻轻颔首:“属下会派人时刻留意,无论京中还是食肆,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回禀殿下。”

——

墨风和亲卫军办事妥帖,对她也忠心,宋辞索性将近身护卫的差事交给了他们,反手架空禁军对宅院的掌控权。

日子乱中有序的一天天度过……

偌大的西丘,与本该浑然一体的京城,现下也各自划分,独善其身。任高墙外满目疮痍,墙内仍安稳太平。

后续,局面依旧不断向着恶劣的方向发展,染病和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,丝毫没有因所谓的祭祀扭转乾坤。

更糟糕的是,从京城被封锁以来,外面的灾民无所流通,见天子脚下尚且如此,一时没了主心骨,接二连三在各地掀起动乱。

周边州县官员想尽办法,或安抚或救济,还有的逼不得已,以暴制暴镇压……

结果可想而知,双方死伤无数,多半兵将衙卒不幸染疾,落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。

那些触目惊心的见闻,每天都会通过墨风的转述,传达进宋辞的耳朵。

她在宅邸里渐渐坐不住,思来想去做足了心理建设后,迈出府门,亲力亲为的投身参与医治。

此时恰逢暑热,哪怕身着轻纱罗裙亦大汗淋漓,她却全副武装,将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,动身前往医官院探听灾情。

“殿下……”墨风跟在她身后,欲言又止。

他知道她良善,心怀天下万民,这很好,可是……

宋辞偏过头,半张娇俏的面孔被掩盖在层层棉纱之下,使得声音有点轻微的发闷: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,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,可是墨风,我必须这样做。”

“这是我自己的选择,不能代表你们。大家的命也是命,愿意与否我不会强求。”

“如果担心染病,现在回去还来得及。若不害怕,想要随我同去……”她擡手指了指墨风的鼻息处:“将棉纱再裹紧点,手衣戴好了。”

通过在现代接触到的知识,宋辞知道预防瘟疫传播,首先便是要将自己与外界做出隔离保护。

传染类疾病无孔不入,由于它看不见摸不着,有的通过血液传播,有的接触同一物品将病毒带进自己的口鼻,还有些则更可怕,会通过呼吸与咳嗽喷薄出粉末进行感染,简直防不胜防!

尤其西丘没有专业的医用口罩,没有手套,更没有护目镜,一切防护全靠织布类物品,与自求多福的运气。

那番话说完,以墨风为首的十余人皆归于沉默,跟在她身后一路无言。

宋辞站在科学的角度了解疫病,从而重视,害怕。

他们一腔古人情绪,将疫病这种东西看得似真似假……认为一半是疾症,一半是鬼魅妖邪。

比起已知,未知的可怕永远更胜一筹。

可直到最终,他们也没有一人选择退缩。

踏进医官院大门之时,个个凝重,却个个坚定,不愧为他麾下的亲卫军将士。

“咦?怎么没人呢?”宋辞左顾右瞧,不禁感到疑惑。

疫病当前,坐落京中的医官院本该紧张繁忙。但她放眼过去,院落和诊室空荡荡的,向里面走了许久,才见到一个拄着脑袋打瞌睡的小药童。

“笃笃……”

宋辞用食指关节轻敲了敲桌案,将小药童在睡梦中惊醒。

“唔……师父!我,我在守着呢!”

迷迷糊糊擡眼,一众陌生的人影由虚幻转变的真实,他混沌的眼瞳逐渐恢复清晰,站起身:“你们是什么人?”

宋辞还没开口,身后亲卫军懂眼色地站出来,代为答道:“这位是咱们祈宁公主,因忧虑疫病,心系百姓,特出宫祭祀祈福,检看医治成果。”

见他这么答,宋辞也没阻拦。

并不是非要彰显什么优越,而是有时候摆明身份更好办事,能省去中间许多麻烦。

果不其然,小药童听了态度即刻从散漫转换的谄媚重视,语气和善解释道:“原来是公主殿下驾临,卑职一时怠慢!还请殿下恕罪!”

“只是殿下来的不是时候,院里的大人们都到各所去救治灾民了,只留了卑职与后院看管药材的小童照应医官院。殿下若要监察,还请移驾四所,京中大部分的医官郎中等都下分到了那边。”

“不过……”小童吞咽了一口,弱声劝道:“四所收容的尽是感染鼠疫的病患,及其凶险!殿下万金之躯,还是莫要轻易前往较好,免得过了病气。”

宋辞点头,表示自己知道了,谢过小童,提起裙摆,干脆地转身离开医官院。

她边往外走,边询问墨风:“刚那药童说的四所,分别是哪四所?”

“回殿下,为煎药、惠民、合剂三局,以及收容隔离病患的病迁所。从西丘建朝以来,小到夏疾冬症,大到人祸天灾,民间救治诸事,皆由这四所全权负责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她了然,语气从容沉稳:“既然这么重要,听上去似乎决定着灾情能否顺利渡过……”

“那我们便由远至近,挨个去看看吧。”

“在前带路!”

她一声令下,声音脆落果决,毫不拖泥带水。

身后亲卫望着她的背影,觉得有那么几刻,前方并非娇柔的姑娘,而是号令百万雄师的将军,莫名让人感到信服。

快步穿过街巷,沿途流离的灾民们仍数不胜数,看向几人的目光时有不善。

但因亲卫们都生得人高马大,健壮威武,手里提着寒光闪烁的银枪,气势雷厉风行……所以倒也没有昏了头的人敢上前招惹。

“殿下,这便是合剂局了。”墨风擡起握着佩剑的手,示意道:“合剂统并惠民,一个负责研配方子,制成药剂,制好后转交过去,由另一方进行售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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