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轻轻地给他擦去眼泪,哭了一下午,本就有些红肿,现下再哭一通,明日起来眼睛都要睁不开了。
林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哽咽道:“轩哥,为什么偏偏是我身子不好呢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心。”
李文轩轻抚着他的背,对啊,为什么偏偏要是沛哥儿身子不好呢。
为什么是沛哥儿呢李文轩轻拍林沛的动作都滞住了片刻。
他望着黑洞洞的帐顶看了许久,片刻后,他的嘴角扯出一个奇异的弧度来。
他温声哄着林沛,林沛哭得泄了力,在李文轩的怀抱里很快就哭得睡着了。
李文轩抱着林沛,彻夜未眠。
——
翌日,林沛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他,他摸了摸身侧,冰的,估计李文轩早就起床了。兴许他去董师父家了吧,林沛心想。
林沛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,揉了揉肿胀的眼睛,这才慢吞吞起床,刚穿好衣服,李文轩就推门走进来了。
林沛眸子忽地就亮了起来,他笑吟吟地看向李文轩,“轩哥,你还在家啊。”
一边说还一边忍不住地朝着李文轩靠近。
李文轩揉了揉他的脑袋,“醒了来,先洗漱。”
林沛乖巧地点头,因为李文轩在家这件事儿,有些愉悦了起来,他偷偷在心里哼起了小曲儿。林沛洗着脸,偷偷挪开帕子,悄咪咪瞥了李文轩一眼,轩哥应该是不生气了。
李文轩在一旁说道:“一会儿我们去李爷爷家瞧瞧,也不知你吃了些什么药,去看看身子有没有吃坏。”
林沛依然很乖巧地点了头,“好。”
这档口,千万不能和轩哥唱反调。
两人洗漱过后,同魏舟说了这事儿。
魏舟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李文轩的脸色,弱声开口:“轩小子,我也同你们一块儿瞧瞧去吧。”
昨日轩小子已经训过他了,他也不知道沛哥儿吃药都吃吐了。哎,只希望沛哥儿没事,千万别因着那些药吃坏了身子,否则,他如何心安啊。
李文轩面上不显,心里却是满意极了魏舟这句话。
“走吧。”
于是乎,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去了李郎中家,连大花都跟在他们身后。
给林沛把完脉,又细细地看过了那些所谓的生子秘药,李郎中劈头盖脸给他们训了一顿,连魏舟都没放过。
“真是胡闹,这些方子好多都下了猛药,沛哥儿心肾都虚,那里受得住这些方子。好在发现得早,否则后果真是不敢想。”
“对症下药,对症下药!这方子适合别人,可未必就适合沛哥儿。”
魏舟和林沛排排坐,像是两个小鹌鹑,就窝在原地听训。
李郎中训累了,摆摆手,歇了下来,“行了,得亏发现得早,也不必喝什么药调养,这两日饮食清淡些就成。”
魏舟连连道谢:“多谢李郎中。”
李文轩看向李郎中,疯狂使眼色。李郎中皱着眉、绷着脸没说话,刀光剑影间,终究是李郎中败下了阵来。
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李郎中家的时候,李郎中开口叫住了他们。
“等等!”
林沛回头,“李爷爷,怎么了”
李郎中盯着李文轩,神色复杂,到了嘴边的话,是如何也说不出口。
李文轩:“李爷爷,还有什么事吗?”
李郎中在心里默念悬壶济世、行医救人。不管用什么法子,他能救人,如此想着,李郎中心里好受了些。
“轩小子你过来,我给你把把脉。”
李文轩:“给我把脉做什么我这壮得跟头牛似的。”
魏舟和林沛也是一头雾水。
李郎中瞥了李文轩一眼,又看看魏舟和林沛,深吸了一口气,说道:“怀不上孩子,兴许是轩小子有问题,我给你瞧瞧。”
一石激起千层浪,这话把魏舟和林沛的心湖搅乱了,两个人你看看我、我看看你,傻愣愣的,有些没反应过来。
李文轩皱眉,恰到好处地惊呼了一声:“什么!”
魏舟和林沛回了神,李郎中嘴角都抽了抽,这拙劣的演技。
“你坐下,我给你瞧瞧。”
李文轩把手交给了李郎中,魏舟和林沛站在李文轩身侧,眼巴巴地瞧着李郎中看。
“嘶——”
李郎中拧眉。
李文轩霎时坐正了身体,又恰到好处地高声喊了一句,带着惊慌和不知所措,“李爷爷,我不是真的有病吧?”
林沛和魏舟面面相觑。
李郎中看着李文轩,长叹一声:“这是无嗣之症啊。”
魏舟和林沛都双双傻眼了,无声地念着这四个字。
李文轩怔住了,喃喃问道:“无嗣之症,李爷爷,这是什么意思”
李郎中只得细细解释了一遍,魏舟和林沛这下算是听明白了。李文轩当真有病,生不了孩子。可是正是因为听明白了,两人反倒是傻楞住了。
魏舟跨步上前,攥着李郎中的手臂,不死心地问道:“可还有得治”
李郎中摆摆手,“无药可医。”
李文轩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,双目无神,只喃喃重复道:“无药可医。”
林沛揽着他的肩,用力握住了他,眉毛都皱成了一团,怎会如此
林沛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到家的,李文轩正躺在床上,目不转睛地盯着床帐看,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“轩哥。”
林沛躺在李文轩的身侧,握住了李文轩的手。他很无力,也总算懂了李文轩这些日子面对他时,究竟是怎样的一番心境。
两人就这样窝在床上,谁都没有再说话。
李文轩回握林沛,用力地攥紧了他的手。
这样挺好的,阿么不会再因着孩子整日在沛哥儿跟前念叨,沛哥儿也不必再自责、继而不管不顾地胡乱吃药。还能回绝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。
挺好的。
反正沛哥儿身子不好,估摸着他们今生是没有子孙缘的。他不想阿么和沛哥儿因着孩子离心,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,他也不想。
若是沛哥儿久久怀不上,沛哥儿心里的自责和内疚只会愈演愈烈。他不想见着沛哥儿重蹈覆辙,不想他因为忧虑成为另一个魏舟。
既然总有人要为了没有子嗣负责,就让他来吧,让他来做这个罪人。
村人的嗤笑和指指点点,他来担着就成。
没有子孙缘就没有吧,他们如今不也过得很是开心嘛。今后,他们一家人依旧快快乐乐地过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