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想着摔倒，这里水流已经过了湍急地带，你若是想死，不如试试，看看到底是孤的刀快还是水流快。”
“没说想逃走。”李玉翎提了湿裙子往岸上爬。
“你的嘴里有一句真话吗。”高烨优不屑，在她身后也擡脚上岸。
“有的，”李玉翎回过身，从怀里掏出来一瓶药：“上好的金疮药，给你止血用，你也不想死在这吧。”
高烨优不为所动：“怎么，又想毒死孤？你老实待着，再敢说一句废话，孤不介意先戳你一刀，让你比孤更虚弱。”
好心当成驴肝肺，李玉翎也不再废这个口舌。
蹲到地上缩着肩膀抱着腿，小小一只，山风吹在身上本就冷，这会子暮色笼上来，如今身上还是湿的，她整个人颤的像是秋风里的落叶，瑟瑟发抖。
高烨优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缩瑟，也吁了一口气，在李玉翎对面坐下，断了的那只胳膊已经完全不能动，也不费那个力气去包扎，睁着眼睛死死盯着她。
“生火行不行？”
好一会，李玉翎拽他一截衣袖，声音瑟瑟，脸都冻白了，“上头还在厮杀，山谷又这样深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了，真的好冷，你有伤，你比吾更需要体温。”
“吾保证不耍花样。”
高烨优盯着她苍白的面色，冷笑一声：“天真！”
“孤越是看你受苦心里越痛快，怎么会想让你生火，孤巴不得看你活活冻死。”
李玉翎豁的起身：“高烨优！”
“你脑子是不是抽了！”
“天色现在已经完全黑了，生了火他们能更快找到吾同你，你一只胳膊断了，一只胳膊有伤，你体温只会比本公主失去的更快，比本公主更受罪，就算你想同吾置气，也没必要搭上自己受罪，你知不知道你这做法很蠢。”
“孤乐意！”高烨优勾唇，笑的阴鸷，“只要能让你不畅快，孤心里头就畅快，失温失血的孤不在意。”
“有病！”
李玉翎懒的理他，转身就捡柴火。
高烨优额角的青筋绷出来，“你住手！”
李玉翎只捡着地上的树枝，充耳不闻，高烨优声音沉到底，“孤让你住手！”
“你信不信孤给你一刀。”
李玉翎不想激怒他，但是她也需要火，选择沉默捡柴火，高烨优起身，暴怒的打掉她怀里捡的柴火，掐着她的脖颈直接撞击到树上，眼睛凶狠：“孤让你住手，你听见没有！”
“你凭什么不听孤的话，你凭什么敢这样放肆！”
李玉翎火气也上来了，“凭你爱上本公主，凭你不舍得杀本公主，够吗？”
高烨优：“笑话，你可真够自恋的，爱你，或许过去有吧，你以为你骗了孤这么多，现在孤还能喜欢你吗！”
“跳下来的生机才多，本公主活下来的概率才更大，本公主赌你舍不得吾死，你果然不失所望一起跳下来了，高烨优，承认吧，你就是爱上本公主了。”
“你胡说！”高烨优眼睛死死瞪着她，“你信不信，孤现在就可以杀了你。”
他手腕青筋绷出来，骨指痉挛到发抖，手臂的血汩汩往外冒，眼角沁出血，肩膀剧烈起伏，陷入一种巨大的痛苦。
李玉翎柔声安抚他，“你两只手都伤了，要折磨本公主也得先有命回去。”
“不要你假惺惺的关心！”高烨优粗暴的甩了手，李玉翎踉跄了一下，蹲下身，重新去捡那些树枝堆在一起，用石头砸出火星生出火。
总算暖和了一些，高烨优始终绷着一张脸，阴沉的盯着她。
李玉翎被盯的发毛，手盖到脸上：“你就不能别看吾了，自己歇息一下不行？”
“不能！”高烨优牙齿咬着齿缝隙：“你诡计多端，谁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，孤一定要将你抓回去。”
李玉翎决定不和这个神经病计较，手笼着火光，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，仰头看向星空，“今夜的星空还挺漂亮的。”
高烨优：“你还挺有闲情逸致，看来你不记得自己现在什么处境。”
“不管生在什么处境，都要抱着过日子的心情生活，”李玉翎捧着下巴目光柔软，“你知道这句话是谁教本公主的吗？”
“是傅太傅，傅家大郎傅云深。”
高烨优面色僵住，失血的唇瓣珉成一条直线，跳动的烛火映在他幽深的眼眸，不知在想什么。
李玉翎也不指望他回答，自顾自的说话，不知是说给自己听，还是说给他听。
“本公主八岁的时候就认识太傅了，他在教武场上，少年武功卓绝，出类拔萃，那时候吾娘娘的病已经很严重了，京鸾连走路都还不会，阿耶有那么多的孩子，越王已经是所有朝臣都看好的江山继承人，吾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，很惶恐，不知道有谁可以依靠。”
“太傅就告诉本公主，如果害怕，就努力做实事，每一分脚踏实地的努力都能消除一分恐惧和害怕，当做出来的实事足够多，恐惧和害怕自然消弭，剩下的都是一往而前的勇气。”
高烨优耳朵动了动，偏头，冷笑一声：“现在，你要不要努力一下？”
李玉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，倒吸一口冷气，对上两只碧绿的眼睛--
一只狼张着嘴巴，獠牙坚固，舌头滴着唾液，看着他们。
她最近这是什么运气！好想骂人！
高烨优勾唇笑：“火没勾来你的随从，却勾来一只狼啃你，李玉翎，老天爷都想宰了你。”
李玉翎咬牙：“彼此彼此，要不是你的血，能引来狼！它是来啃你的好吧！”
“你确定这个时候要嘴硬？”高烨优勾唇，“狼可能会先从你漂亮的脸蛋开始啃。”
李玉翎默默离高烨优边上挪：“……你胳膊上有血，狼应该更喜欢你的血腥味，你还是担心你的胳膊吧。”
高烨优低声呵斥：“别动！”
“狼是喜欢血腥味，但那是对死物，活物它更喜欢先对准弱的。”
高烨优亮起了手里的刀。
李玉翎：“……”她发现这狗狼似乎是在盯着她。
看她瞬间僵住，高烨优勾唇，“你要不要求”
后头的话还没说出来，狼看他们二人气定闲神的聊了好一会，似乎是再也不耐，蓄力的身体直接朝李玉翎扑过来。
李玉翎攥在火里的木棍朝狼扔过去，她为了便于焚烧挑选的都是细的，此刻对付狼却没什么威慑力，一瞬间，她以为自己真要交代在这里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高烨优手握着匕骨挡在她身前，迎着狼上去厮杀。
他一只手臂完全断裂，匕骨不过筷子长，狼嘴咬在肩头，他手里的匕骨也刺进狼的脖颈。
狼断气，他一只胳膊连骨头都露出来，人也倒了下去，握着匕骨的那只手颤抖，已经握不住了。
李玉翎跑过去，蹲下身，掏出药撒在他肩上，和手臂那一处，又撕下裙敛给他包扎。
高烨优撑着眼皮，静静看篝火渡在她脸上，旁边是断了气的狼尸体。
包扎好，李玉翎深深看一眼高烨优，“……抱歉。”
她起身，高烨优那只手却死死抓住她脚腕，嗓子粗噶，用最后的力气：“你不能走。”
李玉翎蹲下身快速捡起那只匕骨，对准他的手：“吾不想对你动手，你不要逼吾，你的侍卫很快就会来，吾也有吾自己的国。”
高烨优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箍着她脚腕，“你不能走！”
李玉翎挣扎，高烨优匍匐在地上缓缓爬，胸膛抱住她的腿。
李玉翎感知到一阵劲风，扬起脖颈，傅云奕似是从天而降，风鼓起他的衣袍翻飞。
他就这样落在她面前，狠狠一脚，高烨优被踢飞的同时，胳膊拉着李玉翎入了自己的怀里，吁了一口气。
幸好，她没事。
高烨优后背撞击在树上，又往前回弹一点，呕出大口鲜血。
傅云奕眼睛骤然锋利，握紧了手里的刀朝他脑袋砍去。
“别--”
手腕被人拉住往后扯，傅云奕整个人僵住，偏头，李玉翎看着地上的人。
“他刚才也算是救了吾的命，就还他一命吧。”
傅云奕拇指用力咯着刀柄上的花纹，咯的指尖发疼犹自不知。
“走吧。”
李玉翎转过身，拉着傅云奕要离开。
“只是还吾一命吗？”高烨优手攥成拳头，死死盯着她的背影。
“是，”李玉翎道：“你杀了吾的人，屠过大唐三座城，吾也毁了你的，你救了吾，吾如今也放了你。”
“高烨优，本公主同你两清。”
傅云奕掌心贴着李玉翎的腰肢曲线揉按，从腰至臀，沙丘的起伏，脑袋俯下来，将她的舌头衔出来吃进嘴里，吻的她因为缺乏空气呜咽一声才放她呼吸空气。
额头抵着她的额头，低哑笑声：“都听你的，放他一命。”
两清。
“哈哈哈，”高烨优笑，扶着断骨揉压，唯有疼痛可缓解心痛：“对，两清，再见面就是……仇人。”
你死吾活。
或者。
吾死你活。
额额额，尽力了，还有一章应该能正文完结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