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曼有些吃惊地看着他,只觉那一字一句都是斟酌而言,无论正色还是存心戏弄,都和从前所见的样子全不相同,真像是在推心置腹似的。
她怔怔听完,默然不语,心口莫名被堵得发哽,沉沉的往下坠。
这是什么意思?
莫非瞧着先帝已去,澜煜继了皇位,身上的毒也解得差不多了,有遗诏在,晋王也无力回天,所以自己便没了用处,留在宫里反而成了累赘,到了该撇清的时候了。
若是在从前,知道能走出这牢笼一般的深宫,她定会欣喜若狂,可现下却全然不同。
或许是历时日久和这里冰冷的宫阙也生出了牵绊,又或许是焦芳的慈蔼和澜煜的天真给了她久违的暖意,再或许是眼瞧着先帝含恨猝然离世,自己却无力回天,所以心生不甘。
对,不甘。
就像对面这个人,他会将自己浸在大雨中恣情放纵,毫不掩饰地坦露心声,也会像此刻这样,莫名其妙的冷若寒霜,决绝无情。
你瞧不懂他,也永远不会明白他。
人,为什么要这样?
这时,那股堵噎在胸口的闷气已顶到了喉间,不吐不行了。
萧曼吁了口气,干声道:“我本是个没主张的人,这些事原也轮不到我来做主,但若真问心里的本意,也不妨说出来,我哪里也不想去,只想留在宫里,做什么都好,只是这一句话,至于该怎么处置,师兄觉得合宜就成了。”
她堪堪说完,声音已有些发颤,眼眶没来由的泛酸,咬唇忍着,见他仍垂眼不语,心下黯然,略躬了躬,抓起那食盒便转身出去了。
秦恪徐徐擡头,不远处的珠帘兀自摇晃不止,拂乱得扎眼,更像在绞缠。
往常比这重的话多了,哪次不是老老实实听着,今儿也没说什么,不过摆个实情暗地里叫她思量而已,怎么还跟受了大委屈似的,当面撂脸子了?
原本还想多说几句话,算是百忙之中的消遣,这时却落了个没趣儿,想想真是没来由闲找的闷气。
沉着脸垂下眼来,调羹还在手里拈着,那碗粥已叫翻腾得不见有什么热气往上冒了。
他蹙眉抿了抿唇,舀了一勺放在口中,细细地品嚼,那粥轻油不腻,咸淡适宜,依旧可口得紧,只是总觉不像刚端上来时那般醇厚浓郁了。
“这手艺还真像个样子么……”
秦恪自言自语,一口口慢慢地往嘴里送,细细咀嚼,像要品透所有的滋味儿才往肚里咽。
一碗粥将要吃完时,曹成福从外间急急地赶了进来。
“禀督主,晋王殿下入宫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