礼部的执事官这时也就了位,祭帛、献酒,读祝之后,便有导引官上前引着澜煜到拜位跪祭,澜建瑧和其他人也都各自就位,举哀四拜。
这边唱赞官员才刚叫了“兴”,众人缓缓起身,澜煜却伏在那里没动,进而又捂着肚腹蜷下身去,“嗯”声呻、吟起来。
众人正自诧异,萧曼离得最近,赶忙上前抱住他急问:“陛下怎么了?哪里觉得不舒服么?”
“肚子……我肚子好疼……”
澜煜纠着脸呲牙咧嘴,捂着肚子倚在她身上。
她吓了一跳,不知出了什么状况,一边帮他按xue止痛,一边搭在他腕间探脉,很快觉出平平无奇,垂了他一眼,没言声。
“怎么回事?”秦恪这时也走近问。
萧曼察觉怀里稚弱的身子颤了下,抓着自己的小手也蓦然收紧,暗中在他背上抚了抚以示安慰,略想了想,便仰头道:“腹痛,想是近来饮食无序,脾胃有些失调,要不然……”
他不动声色,却早已瞧出她眼底潜藏的意思,拂身一转,走到澜建瑧面前,拱手道:“陛下龙体不适,又尚在年幼,拖延不得,依臣之见,还是即刻回宫诊治,伏请晋王殿下定夺。”
“这还问什么?”没等澜建瑧说话,旁边的太皇太妃徐氏便抹着泪接了口,“陛下那么小的年纪,每日里朝夕三祭,生生和我们一同熬了二十多天,膳寝都没个囫囵的,能禁得住么?还不赶紧起驾回宫,至于剩下的祭礼,依着规制就由晋王殿下代行便是了。”
她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,旁边立时便有人跟着点头称是。
澜建瑧朝那边略看了几眼,也叹声颔首:“陛下龙体要紧,既是太皇太妃吩咐,本王便忝在这里主礼,秦厂臣就不必守着了,快些着人送陛下回宫吧。”
“谨遵太皇太妃,晋王殿下旨意。”秦恪直起身,回头丢了个眼色。
萧曼早看在眼里,当即抱起澜煜从旁边的玉阶绕了下去,到玉辇前,轻手把他放在上面,吩咐擡手起驾徐行,堪堪绕过殿侧,耳边还依稀能听到唏嘘叹惋声。
她握着澜煜的手不自禁地紧了紧,看他偷偷擡起头来,脸上已不见丝毫痛楚,嘴唇微张像忍不住要开口了,赶忙低低的嘘声摇了摇头,示意他莫要着急。
那孩子也甚是乖觉,知道说话不便,当下就低了头,埋在臂间,一路紧攥着她的手,说什么也不肯放松。
过了景运门,便是养心殿,玉辇停在阶下,值守的内侍一见赶忙都迎了出来。
萧曼抱起澜煜,朝左右吩咐道:“陛下有些不舒坦,没什么大事,回禀干爹,叫他老人家放心。”
说完便不再多言,也不叫人跟着,抱着他快步上阶进殿,沿通廊径直往西,到暖阁的里间,把他放在软榻上,回头将门掩了。
再回来时,澜煜早起了身,沉着小脸黯然坐在那里。
刚才还好端端的,下去见了澜建瑧一面,整个人就不对劲了。
“陛下有什么话说都成,可刚才那是在灵前,大行皇帝原先这么疼爱陛下,若是为了小事便装病的话,皇爷爷在天上便不喜欢了。”
澜煜缓缓擡起头,红着眼睛望她道:“秦祯,我不想做皇帝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