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猜想不出,总觉他像在故意拿话扯引,好叫自己乱心分神,当下也不深究,一边继续搭脉,一边应道:“回殿下,奴婢只管遵旨探视,其余的事不敢妄猜,更不敢妄言。”
跟在那阉竖身边时日久了,竟学得有鼻子有眼,等闲还真乱不了她的阵脚,这女人也算是“长进”了。
澜建瑧眸中起初带着些不豫,但瞧着她那副正色谨饬的样子,忽然觉得和原先所想的越来越是不同,倒也不是那么惹人厌弃。
萧曼全然不知他转着什么心思,只做静心查脉,渐渐便发觉他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脸上,越来越是灼烈,不像在逼视,倒有点也和自己现下一样,在半真半假地探究着什么。
她有点受不了那眼神,只怕再这么下去终究会不自然起来,反正那脉早已探明白了,也不必再这么徒耗着。
正要撤手之际,外面忽然传来轻碎的脚步声,随即便有内侍高声报道:“禀太皇太后娘娘,虞院使觐见。”
“哟,瞧这记心,倒忘得死死的了,我今儿个也该瞧脉来着。”谢氏微阖的眸一擡,自嘲似的笑了笑,手上兀自撚着数珠不停,“那就传他进来吧。”
外头应了个“是”,脚步声远去不久,便又促促响起,这次显得坚沉有力。
很快,就见一名素服乌纱的官员走进来,依礼向谢氏和澜建瑧叩拜。
“秦奉御怕还不认得,这便是太医院的虞院使,二十年了,哀家的脉都是他来瞧,换个手便不习惯。”
谢氏淡笑了一下,见澜建瑧起身要来扶,萧曼也恭敬肃立在了一旁,忙挥了挥手:“今日一时没想起来,倒跟陛下的旨意有些相冲。罢了,罢了,虞院使在这边给哀家瞧,秦奉御管着瑧儿那边,咱们各不相扰就是了。”
这空荡荡的地方,一擡眼便是你瞧着我,我瞧着你,还叫什么各不相扰?
萧曼现下总算明白谢氏这番毫无顾忌的淡定从何而来了,敢情是有坐着太医院第一把交椅的人在这里盯着,自己但凡有一点“不轨”之处,立时便会被当场揪住。
能做得上太医院的首席,先不说术业有多了得,医道上必定是耳聪目明,见多识广,轻易蒙混不过。
她原先只是留了个小心思,料想不懂医术的人定不会瞧出破绽,这时被人监视着,也不知那件事能不能顺利查探清楚了。
萧曼拱手行了一礼,暗中窥测,就看那虞院使面色白净,颌下蓄着长须,瞧面目并不甚老,还有几分文士的儒雅俊朗。
单凭这一眼模样,只能得个粗浅的印象,谁也瞧不出真实的心性,更不知究竟有几分能耐。
那虞院使倒像是识得她的名号,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,赶忙深鞠了一躬回礼,脸上兀自带着惶恐,连连抱拳,这才转向谢氏,随着她到另外一边诊脉。
眼见他们走远,萧曼稍稍松了口气,转回身来看澜建瑧已捋着袖子起身要走,当即叫住道:“殿下且慢,待奴婢再用针探一探体脉。”
“探体脉?”澜建瑧眉间一蹙,眸光冷横过来,“什么意思?”
“奴婢这些日子细查那对蛊虫,似乎其中还有些隐情,须得再查验一番以策万全,请殿下宽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