怨不得敢不守规矩,敢情是人家眼里就没当奴婢看待,再这么下去,只怕以后连那位爷的家都当了。
他心里不顺气,可也知道不能造次,索性便站在那里等着。
萧曼也早看到了对方,虽然面生,但看形貌做派,这时候又从那隔间里出来,心里也有了数,脚下仍不紧不慢地走过去,到近处略躬了下身。
“秦祯见过童掌印。”
这个礼见得直截了当,语气间更是没觉出几分恭敬来。
“别介,咱家虽说跟督主算是师兄弟来着,可也不敢装这个大,白日里又全赖小秦公公周全,要是瞧得起,只管叫个童兄,老童都成,掌印两字可千万莫提。”
童纲凛狭着目光在她脸上转了几圈,似乎对那浑养天成的精致也有些惊讶,眸色蓦然一低,垂向托盘上那碗热气徐徐的粥,凑近抽吸着鼻子。
“哟,里头加了什么,这般燥气?”
他声音本就透着市井无赖似的油滑,这话说出来更带着股说不出的亵猥。
萧曼垂眸咬了下唇,心中愈发厌恶了。
去了势的人本就阳衰体虚,又时常通宵达旦的操劳,稍加些药材补气也是食疗之理,只有生性下作的人才会拿那般不堪的心思猜度人。
本以为秦恪就算顾全大局,不明面上处置这人,私底下也该小以惩戒,杀杀他的气焰,现下瞧他这仍旧趾高气扬的模样,显然是连句责备话也没听到,满面春风得意,往后那些龌蹉事自然还是照干不误,乐此不疲。
她暗哼了一声,却擡眼淡笑道:“童掌印该也知道督主有头疼的老症,近两日又重了,这是祛风定神用的,要是燥气,岂不更牵连得厉害?”
原以为揶揄两句,就算不气急败坏,也得变个脸色,没曾想竟还能做出笑脸应人,倒也真不是个只供使唤的奴婢。
童纲微诧了下,也不敢再拿话去呛,于是点了下头:“小秦公公深通医理,自然说得是,督主的事儿误不得,咱家也还得去向陛下请罪,这就告辞了。”
他说着,壮硕的身躯已从旁绕过,裹挟着一股风径自去了。
萧曼微侧着身,垂首站在原地,看他由一名内侍引着往西头寝阁走,才回转过去,抿着唇叹了一声。
原本就不怎么开怀,这时心绪更差,垂盯着那碗粥,只想扭头走了。
想了一会儿,还是硬不起心来,带着些忿忿地向前走了几步,转进那隔间。
里面的案头上依旧是堆积如山,只能从一摞摞奏本的缝隙间看到小半张侧脸,稍稍离近些,便能看出那眼眶下倦意累积的淡青。
不知怎么的,一见之下,先前那股怒气便消散了大半,只剩些许不知来由的怨。
糟蹋人的又不是他,干嘛却要置这气?
萧曼轻叹了一声,走到近前,搁下托盘,把那碗粥轻轻搁在他手边:“晚膳也没吃多少,你先用些,我来分拣吧。”
秦恪“嗯”了一声,又略看了几眼,才将那奏本丢开,端起那碗粥,拿调羹轻搅着,眉间不由轻蹙:“今儿加了什么,怎么像是鹿茸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