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些事儿就跟这玩意儿一样,弄不清名堂的时候两眼一抹黑,等摸清底细原来不外如此,可后悔也晚了。所以还是该用点心,加点仔细,凡事都想在头里,别真叫人蒙过去了。”
这显然是话里有话,有意点拨。
萧曼顿住手,霍然回过头来,诧异地望了望他,就看那平静的眸中果然像有暗流涌动,也不知在盘算着什么,但可以断定是件要紧的事。
“又出了什么岔子,是陛下这里,还是……”她回过身来,面上也转为正色。
“哪有什么,随口发发牢骚而已。”
秦恪撩挑着唇轻嗬了一声,眼中盈起笑来,那些暗沉之色登时被驱散殆尽,再也瞧不出半点端倪。
“不过么,说起陛下,还真有件小事儿。过了年改了元,便要正式入馆习学,照规矩得有侍读的人,多个伴人也能欢实些。可我想了想,如今京中宗室里偏偏挑不出一个品性好,年纪也与陛下相仿的。”
他说到这里微蹙着眉“啧”了一声:“但这事儿也不能搁下,听说徐太皇太妃家中有个侄孙,过了年也是六岁,书香门第,天资性子都不错,应该是个恰当的人选,我瞧就这么着吧,事情你去办,抽个空到清宁宫走一趟。”
先把徐侑霖从知府一把提升到部院级,现下又打起人家侄孙的主意,连今后几十年的路数都安排下了,为了对付谢氏一门的势力,这是真要和徐家守望相顾了。
萧曼对这等明争暗斗的事没什么兴致,但毕竟关系到他,也关系到自己,这么做并没有错,当下便点头应了。
秦恪却像浑没当做什么大事,唇角仍挂着浅笑,目光微垂,望了一眼那乐声早已停歇的匣子,擡指在那小白马身上蹭蹭抚了两下。
“这个月眼看也近半了,一进腊月这年关就要到了,照老规矩,正旦之前各部各衙门都得歇息,直等到过了正月十五才理事,咱们不一样,宫里的事儿断不了,想歇是难了,自己好歹先有个预备,到时候别叫苦。”
年关?
差不多是一年间最要紧的日子,往常总会有些期盼,就像上一次,还在家中陪伴着父亲,也算其乐融融,没曾想现下却要在宫里度过,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。
不过,若是没有那些际遇,只怕自己早就挨不过夏天,哪还有这一冬的命数?
有得便有失,世事皆是如此,而今能好好的活着,便是告慰父母在天之灵,于自己也是幸事,哪里还有叫苦的资格?
萧曼愣了下,再回神时,面前却已空空,书案旁早没了人影,只有那会自吟自唱的匣子敞开在那里,内中的小白马也仍旧是扬蹄欢悦的样子。
秦恪出了寝阁,负手慢悠悠地走到殿门处,就看见一顶盖角垂幨的宫轿从外面擡了进来。
他唇角浅笑,对旁边的内侍吩咐了两句,便返身向回走,从通廊绕到后园,忽然纵身而起,踏着宫墙,几个纵跳便上了十余层的楼阁。
刚在最高处落下脚,曹成福便从后面闪身出来,近前嗬腰行礼。
“都安排妥了么?”
“都吩咐下了,督主尽管放心。”
“嗬,好,那咱们就等着看戏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