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瞒得过东厂,终究还是难逃他的眼,既然已经亮开架势,那便好好的见个真章,趁这机会,正好把新仇旧账一同都算了。
秦恪垂眼看着面色渐渐舒缓下来,似乎又要沉沉入睡的萧曼,鼻中轻嗬,屈起手指在她颈侧不轻不重地顶按了一下。
劲力到时,萧曼当即发出一声嘤咛的闷哼,像是不经意间被戳中了痛处,微启着唇张了两下,双眸便缓缓睁开。
他坐在那里没动,仍是略带玩味地俯着她,直到那惺忪朦胧的眼清澈起来,双瞳也聚在自己脸上,露出莫名惊诧之色,才淡声问:“醒了?”
“怎么是你?我……”
萧曼怔愣未已,像是这才察觉他竟坐在自己榻上,还挨得这么近,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,一缩身就挪开了尺许,紧揪着被衾,靠到内侧的横栏上。
“哟,莫非你还有更想瞧见的人?”秦恪撇唇嗬了一声,面上却毫无笑意,似是对她这份戒备和疏远十分不满,“才几个时辰的事儿,自己全都记不得了么?”
她抚着额,满脸都是困惑之色,眼中更是懵懂。
蓦然像是额角抽起疼来,抿唇轻“咝”,一边拿手揉着,一边摇头:“不是给晋王妃送行么,怎么就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”
怎么回事?
他倒也想问个究竟。
秦恪凛起眸,直直地逼视着她:“你还记得多少?”
这副脸色显然是心绪极差,这些日子已绝少对她如此,此刻也不知是有意无意,竟有些不由自主。
萧曼像是被吓到了,望他的目光带着怯,随即移转开去,蹙眉紧锁,像在吃力地回忆当时的情景。
“那时候,嗯……晋王妃殿下说是要回门省亲,以后怕再没有相见的时候,临别抚一曲相赠,然后……嗯,后面我好像有点头昏不舒服……莫非这其中有什么,可她怎么会……”
她说到这里,眼中重又泛起惊异,似乎想起了什么,带着些求助地望过去。
“我觉得……晋王妃殿下有点不大对劲。”
明明自己已经不对劲了,却还能记起别人的事儿来,表面上也看不出跟原先有什么不同,这用计的手段不知是时候短,没能做得完全,还是故意欲擒故纵,掩人耳目。
秦恪略一思忖,索性将计就计,顺着这话问:“哪里不对劲?”
“这……”
萧曼噎声一顿,像是明明知其所以然,开口时又不知从何说起,想了想才道:“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说好,也是凭感觉,晋王妃殿下是个淡雅随和的人,但也有自己的执念,可那时说的话总觉都是些信口无心之辞,尤其是琴音,听不出半点心声,根本不像是她弹的。”
别看着了道,对人家倒是关心备至,窥测得也一清二楚。
他已听出些端倪来,却不说破,长身而起:“哀大莫过于心死,弹什么曲子能弹出滋味儿来?行了,这事儿不该是你猜度的,好生歇着吧。”
言罢,也不管她眼中露出的不解和忿忿,擡步出了小间。
一路离了寝阁,到外间却没转向通廊,反而径去后院,从另一头绕过去,来到那扇兀自透出灯火的窗下,暗运内力,轻轻震脱里面的锁闩,伸指挑开一条缝隙。
才将眼俯过去,就听里面有翻动箱笼的拾掇声,刚才还躺在榻上的人竟已下来了,正弓着身子,不知在书案下找着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