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3章 郁郁晚烟
这帮子凭科考起身的读书人本事良莠不齐,臭毛病却是如出一辙。
别管什么德性,大都把面子看得比命要紧,较起真来更是对人不对事,瞧着便叫人生厌。
其实,莫说于国家社稷有利无害,就算真是什么致祸之举,只要是他定下的,也容不得旁人反强不从。
如今不论宫内还是朝堂,都得是这个样儿。
专擅朝政?
还真是顶压死人不偿命的帽子。
谁爱说便由谁说去吧,各人的心思各人清楚,是不是出于本意也只有自己知道,原也用不着分辩。
反正只要做完最后这件事就好,到了该了结的时候,就什么也不必留恋。
秦恪目送那苍老倔直的背影略显蹒跚地隐没在玉阶下。须臾间,蓝呢料的官轿应声而起,颤巍巍地出了院门远去。
他负手又伫立了片刻,才转身回入殿中。
曹成福就在近处,像是已等候了许久。
秦恪似是没觑见他那副暗里咂唇弄眼的样儿,自顾自地朝廊里走:“时候差不多,陛下也该歇会子了,叫那丫头来,我有话说。”
“呃……回督主,陛下那头刚已下课了,可那丫头……”
曹成福先是目光左右瞥睨,跟着又怯怯地往上望,像不便启齿,又像在斟酌怎么答这话好,半晌才压着嗓儿开口:“那丫头刚跟姓吴的去了外头,就在殿后园子里。”
话音未落,便觉眼前那片红扑面展开,秦恪蓦然停下了步子。
这是意料之中的反应,可那双眼中陡然凛起的寒意仍是浸骨瘆人。
曹成福心头打了个突,抽搐着脸道:“督主息怒,这个……奴婢这就去叫人过来。”
“慢着,戏都鸣锣开唱了,这会子才想到拆台还有何用?”秦恪淡偏着唇,轻抿出一丝冷笑,“你甭管了,仔细盯好外头这摊子事儿,我过去瞧瞧。”
可不是么?若真闹个不好看,这事儿确实不便叫别人插手。
不过,果然也是这丫头在心尖上的分量重,随便换做哪一个,至于是这张活脱脱要杀人的脸么?
曹成福低头躬身应了声“是”,暗地里翻着眼皮,等在擡头时,那挺拔的背影早已在十几步开外了。
通廊里没有人,梁橼间气息拂蹿的声响愈发显得清晰。
那股穿堂风似乎更大了,方才是逆迎相顶,现下却截然相反。仿佛是借着那股势头,他也风一般地穿过通廊,折过转角处,竟越走越疾,行过寝阁,连门口垂垂的帐幔也被这股势头裹带得飞扬起来。
殿后的门是敞开的,那股芬芳馥郁的桂花香气隔得老远便能闻到。
草木都有个迎春争俏的性儿,何况是人呢,一旦动了心,保不齐就关不住了。
就算姓吴的是个愣头青,可那丫头不是没心肺的,应该知道这事儿瞬息间便会传进他的耳中,居然还敢跟着去,那就是没存着半点惧意了。
要是这样的话,还瞧她做什么?
心里明明是这么想,步子却怎么也停不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