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该说清楚些了,省得两误,于人于己都好。
萧曼也转开目光,抿唇酝酿了下,故意淡缓着语声道:“能有什么打算,现下宫里都知道我是秦祯,到哪里都是如此,陛下离不得我,我也离不得陛下,以后的事儿没人知道,但只要还在宫里一天,我就在陛下身边留一天,哪儿也不去。”
风还在吹,那话像浸在微凉中,透进人心里。
这算是什么呢?
如此淡然不明,究竟是自甘堕落,还是怕牵连了他?即便如此,总也不该如此绝决才对。
吴鸿轩终于眸色一黯,回头望她,那双眼清澈明亮,俏丽的脸上也是光风霁月的洁净,浅浅弯起的唇角更是纤尘不染的美。
他有一刹的怔然,凝眸定定地望着她,那身宫奴的装扮竟是说不出的合体,看不出丝毫虚情假意的伪饰,恰是她坚忍不屈的注脚。
若是自己先就存着偏见,又何以去猜度她的真诚?
左右无非就是个“等”字,之前三年都这么过来了,还用怕后面十年、三十年么?
他像是豁然开朗,眉宇尽舒,笑容一展,冲她点头道:“也好,陛下身边是该有你这样一个人,我也尽心些,盼能一直留在京城有个照应。”
原是叫他好生自顾,不必再做无谓的挂念,怎么转眼的工夫,却好像心更切了,连这等明白诉说情意的话都说出了口。
萧曼眉间微颦,想着不能再叫他误会下去,刚要开口,吴鸿轩却已拱手告辞转了身。
她到了嘴边的话噎在喉咙里,一时不知该不该叫住他,可又该怎么说的决然,难道真告诉他自己已舍不下这宫里的人和事了么?
正踌躇间,吴鸿轩忽然停了步,回身道:“下月便是清明了,你怕是抽不出身来,萧大人府上便由我去祭一祭,你放心好了。”
言罢,又是和颜一笑,转身去了。
萧曼心头不自禁地砰跳起来,千言万语都堵塞在喉间,硬生生被自己咽了下去。
既然他没有伤人之意,又何苦去伤他,说不定仕途一起,过些时日就淡了,又或者她自己先湮没在这时光中,悄悄地就走了,他再也寻不到,也就不会再有这些烦恼。
原先觉得不过几句话便能说清楚,现下才知根本就不是那么容易能理清割断的。
她默然呆立在原地,过了好半晌,才忽觉手心里有些异样,擡起来摊开一看,之前那片白色的花瓣已被攥得卷曲成团,沥出的汁水染湿了半张手掌。
她不由一讶,心头蓦然生出被揪紧的感觉,竟不舍得将那残瓣丢下,依旧攥在手里,快步便朝那湖石奔去。
那后面没有人,卵石铺就的小道上也瞧不出足迹。
但她知道他来过,就在刚才,兴许该瞧的不该瞧的都看去了。
萧曼此刻不觉得怕,身子却在抖,有些手足无措,心也是悬悬的发空,似乎把一件要紧的东西丢掉了,不知能不能再寻回来。
攥了攥手心快要揉成一撮泥的花瓣,蓦然向上望,头顶是株望春玉兰,那些花像是刚吐蕊未久,还没完全长开,却已满树洁白莹润。
眼前俯垂最低的那枝却是空的,上头只留着一点揪扯过的残叶。
她胸口针刺似的一痛,发足沿路奔去,回入殿中,绕过寝阁直到通廊间,招过一名内侍问:“督主在么?”
“回秦少监,二祖宗已离宫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