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踮起脚尖,在时光中飞掠,重新定位到了奥斯卡来到深渊中心与两名天使遭遇的时间线。
“嗒”
足底再次触碰到柔韧的地表,我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进攻的动作。洗净一切海辛家为了繁复华丽而做出的藻饰,将原本利落凶狠的刀法自上而下地纵向劈出。
随着利刃切断肌肉的粘稠和切割骨骼的坚硬手感之后,我知道这一击终于得手了!
血色晃过——或者说,在这满眼尽皆血色的世界里,只能称之为血色染上了我与加百列各自的半身。
他右侧的六枚翅膀被我狠狠斩下。但随着“咣当”一声刀落地的声音,我紧握着刀柄的右手也随之落下。
残肢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便被骨肉分离、融进地里,仿佛落入某只无形的大口,正在将一切残骸肢解吞食。
深渊本身也是以吞食为本能。
“干得不错,好儿子。”加百列称赞道,那一半的翅膀却因为静思之刃的伤害而无法重生。
我沉默地用左手捡起了静思之刃,重新摆好了架势:“可惜你忘了,我真正的常用手是左手。”
我听见另外一旁的茜拉与教会的人们战得不可开交。那么我便应当尽好自己的职责,绝对不让加百列有加入那一边战局打破平衡的机会。
“看来你的血统的确非常接近我们了。那你又为什么不愿意——”
“因为在我成长的过程中,遇到的那些对我好的家伙们,都热爱着现在的人间。”右肩自伤口的断面向内钻入剜骨的痛,我勉强将视线停留在刀尖前的蓝焰上以转移注意,咬着牙继续道,“血统只是让我站在这里的条件,而与那些人们相处留下的记忆……才是我站在这里的理由。”
“其实那其中原本也有你的,我最爱的老爸。但是既然你想要亲手抹消我童年的过往,我们便只能刀剑相向了。”
我没有六翼、没有荆棘冠,或许这就是我暂时无法融汇使用言令和融合的原因。
加百列继续矜持又傲慢地笑着:“拭目以待。”
下一秒,他另一侧的三枚羽翼化作六柄锐利的长刀顺势劈下,在即将接触到我的一瞬间又化为柔韧的触/手,迅疾转变了纵劈的方向,转而绽放成一张大口。
我拧身试图擦过,借错身的同时急速逼近。
但紧紧是被那触/须碰到了脸颊的一侧,那半张脸的知觉便立刻顺着截面被吸去。我咬着牙,反手擡刀将那一片脸皮割下,避免进一步的寄生影响到大脑。
静思之刃那象征着时间与命运的蓝火炙烤着伤口的声音不绝于耳,我那咬着的半边牙只觉得外侧空气冷冽。
奔跑着的双足所踏的地面发生了隐约的触感变化,似是江蓠那一边发动的大规模阵法。
可是眼前的战局让我无暇顾及更多,因为那触须已经迅捷地转变了方向,或者说它根本就无需方向——它在原本伸长的路径向下淋落一串串的花苞。那些花苞在弹指间便已饱满待放,下一弹指即放肆撒泼一般的争相吵着将笑靥奉上,扑面而至的是它们馥郁的香气。
剧烈运动之下的我几乎是一瞬之间就将那芬芳的恶毒吸入肺中。
天使血脉带来的内视让我立刻观察到,自己的脏/器在那口空气入体后开始变得腐坏。我将带着牙齿的口腔开在了每一处坏死器官的边缘,用自己的牙齿磨掉了每一处可能会属于加百列的温床。
不能再这样被动了。我擡手横过长刀,就要将那看似柔韧的花藤尽数斩断。
加百列似乎早已看穿我的心理,那花藤又转变为了与静思之刃制式相同却没有蓝焰的长刀。
“当!”金属交错之时发出的令人耳膜嗡鸣的脆响,我握着刀的虎口也被震得发麻。在高速的冲锋中,几乎要被这瞬间的反冲挫伤。
但我所拥有的却恰恰是他亲手剖给我的加百列之心。
我攫住了时间。
在凝固的时间中,我松开了那一直紧握着的刀柄,任由它被冲撞抛去了背后的远方。借着尚未停滞的惯性,我拎出了蓄势已久的黑刃。
那专为命中而生、从未偏离的黑刃。
在这一时间切片的尽头,恰好能将黑刃完美地送入加百列的胸膛、又自后方贯穿。
时间的流逝回归正常时,我正滑步闪躲至加百列的身后,躲开了自后心袭来的三仞寒锋。接过那锋利无比的黑刃,左手划过一个完整的弧度,在加百列那双象征着初始的祖母绿色目光的见证中,一举枭首。
但还没有结束。
需要阻止他的灵魂带着这一份狂热的野心重新在世间凝聚。
失去了整个右臂的我只能借势顺着头颅滚出的方向扑去,试图在它落地被深渊吞食之前先一步将它纳入胃袋。
“怎么……怎么可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