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愈发恨罪魁祸首郁家曜,觉得要不是因为这老畜生,老子哪用得着被亲弟弟喜欢上纠缠不放,恶心死了。
但今天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:“是你让他爱上你的啊,难道不是你的错吗?”
有一滴眼泪从颊上滑落,郁其野擡起手仓促地擦去了,他其实并不想在郁时川面前哭,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流泪。
郁时川从桌上抽出纸巾递给他,像是终于觉得有些无可奈何了,低声说:“擦了,哭什么哭,像什么样子。”
他拉开椅子示意郁其野坐下,想要跟他心平气和地讲一讲道理,郁其野不明所以,怕他再说出什么自己无法接受的话,于是有些抗拒,移开了目光。
郁时川好脾气就那么一丁点,用完即止概不预支,直接钳住他的下巴掰了回来,正色道:“看着我。”
郁其野像被老师拉去单独谈话一样,从头到脚都紧张了起来。
郁时川问:“你既然知道我是看在你妈的面子上,那为什么还要作天作地?你一门心思和自己亲哥搞在一起,就不怕你妈伤心吗?”
他说到这,想到可能自己才是伤赵沁桐心的那个坏种,没什么资格质问郁其野,于是难得率先反思了一下自己:“我一开始选你只是为了报复郁家曜,我没打算真让你喜欢上我,更没想过真的让赵姨伤心……”
可谁料还没说完就被郁其野打断了,比他年幼七岁的弟弟带着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注视他,瞳仁黑亮:“你是在自欺欺人。”
“你觉得你那样做之前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后果?不,你其实什么都知道,你这样说只不过想让自己良心好受一点。”
郁其野言辞犀利,句句一针见血:“你觉得我是小孩,所谓的喜欢不过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发发疯闹闹脾气。但是你也没比我成熟到哪去,至少成熟的男人会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负责,而不是嘴硬找借口推卸。”
郁时川皱起眉:“老子犯错……?”
“你敢说不是你的错吗?”郁其野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,三言两语堵住了他后边的话,“你想说都怪爸对吧?要不是因为他你怎么可能想到勾引我?你把自己从所有的罪责里剥离出来,从来不指责自己。但是真的是这样吗?”
郁其野说:“有谁能够左右你的想法?你做的,都是你想做的,赖不到任何人头上。”
屋子里长久沉默。
郁其野说完了这些,也并不想催促哥哥给出什么反应。郁时川这种人,他可能知道自己做错了,但是让他承认是很难的。
但出乎意料的是,郁时川承认错误承认的很爽快,他很认真地看着郁其野,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道。
“你说得对。是我做错了。”
他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冷酷无情:“既然错了,就要修正,修正错误,也是负责任的一种。”
冷静的郁时川比暴怒的他更可怕,郁其野意识到了什么,心脏一抽,看向郁时川:“哥?”
他在郁时川给自己判下死刑之前走投无路地摇头,仿佛很不能理解一样低声自语:“亲兄弟怎么了,亲兄弟到底怎么了啊?反正我们又不能生孩子,又不像兄妹一样可能会孕育出悲剧。我们心脏里流淌着同样的血,我们天生有永远斩不断的羁绊……”
郁其野眼里闪动的光芒几乎称得上是病态了:“我爱你,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你啊。”
这下郁时川是真的觉得他有点疯了。
感觉自己跟这样精神不稳定的郁其野已经没办法沟通,郁时川心烦地站起身。
他现在是真心实意的后悔,当初为什么要为了报复郁家曜把弟弟搭进去?这下搞得全家谁也别想消停。
郁时川摸到兜里的手机,思索着要怎样才能尽量委婉地劝赵沁桐带郁其野去医院看看。郁其野对他的已经不仅仅是喜欢了,心理绝对出了问题。
想到赵沁桐,心里那股愧疚更折磨起他的神经。郁时川也狠不下心说什么重话了,于是只能狠狠叹了口气,劝道:“但我永远不可能爱你。”
“你现在最应该爱你的是你妈,要不是为了给你好的前途好的生活,她怎么可能……”
说到这连郁时川都不忍心,但是为了让郁其野醒悟,他还是不得不说下去,“她不用嫁给一个强/奸了自己的人,还反倒背着什么学术妲己的骂名被指指点点了那么多年。你也说过,你十八岁了,是成年人了……”
他拿早上劝晁泽的结语做总结,疲惫地揉眼窝:“你发疯最伤心的只会是你妈,伤害不了我,你自己好好想想吧。”
郁时川其实一直很羡慕郁其野,同样是被迫为不喜欢的男人生下孩子,他母亲云玫选择对自己不闻不问,以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忽视了自己那么多年,而赵沁桐却可以为了儿子忍辱负重,与最厌恶的男人同床共枕。
自己得不到的东西,看到别人轻视践踏总是难以忍受。
这顿饭吃得实在是心里堵得慌。小包厢关得太严实,郁时川觉得喘不上气,没有再去看郁其野的表情,匆匆拿起外套出了房门。
郁其野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性信息,愣愣地僵在靠椅上,连郁时川离开了都没有发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