宛在水中沚(1 / 2)

宛在水中沚

“傅六郎,出来转转呗?”

傅云奕偏头,一窗之隔,李玉翎今日一袭绣牡丹珂子,裙摆绢纱层层叠叠,细细小小的花朵堆叠,人像是团在画里,外罩了一层薄透的胧月纱衣。

枝叶的罅隙,落了一地光斑,她落在光里,细细的尘埃浮游,如一袭清雾倾泻。

傅云奕目光触及到她诃子上的整颗大朵牡丹,莫名想到锦被上的花。

他不看她了。

有点紧张,无措,眼皮垂下去,合上书,说:“遵命。”

李玉翎站在原地,看他合上书,从军帐里出来,行至自己面前,又问:“要去谷里玩,你会骑马吗?还是轿撵?”

傅云奕有些意外,他以为就是在这附近走走。

竟是要去这样远的地方。

两个人。

“吾可以去那样远的地方吗?”

“这不是有本公主吗?”

他有点无措:“不好给公主添麻烦。”

“是挺麻烦的。”

傅云奕微微一楞,擡眼,看见李玉翎朝他走近一步,漂亮的脸在他面前一点的距离,“可本公主最不怕的就是麻烦。”

“谁叫吾的阿耶是天子呢。”

那股子微甜的梨花香萦绕在鼻尖,太甚的光华刺的他眼睛有点模糊,傅云奕更无措了。

他下意识垂下眼皮,朝后退一步。

待脑袋反应了片刻忽然想起来,自己忘记了接话。

他懊恼的想,这样站着,是不是显的很傻?

在他思索着要说什么的时候,听见李玉翎带笑的声:

“你们傅家的家训是不是有不能说话这条?”

傅云奕眼里充满了疑问。

“太傅的话就是极少的,千牛将军也不怎么说话,你也是一样的。”她指尖一指:“你们上辈子是不是都是树?”

“或许吧。”傅云奕附和。

李玉翎手一指:“那你肯定是槐树。”

“为什么是槐树?”傅云奕不解。

李玉翎没有回,只问:“你要轿撵还是马?”

傅云奕选了马。

片刻之后,他对着一匹枣红小马陷入沉默。

这是初学者才用的马匹。

并且,有个马奴给他牵着马神。

“有问题?”李玉翎已经上了马,裙摆披在马上,如一朵鲜艳的花正开。

傅云奕睫毛眨了眨:“有点。”

李玉翎恍然大悟:“你上不去是吗?”

“你,蹲下去。”李玉翎命令那马奴。

那马奴立刻双膝跪地躬下腰,成了人肉马扎。

傅云奕:“……”

他踩着马奴,扶着马背,缓慢有些吃力的上了马。

那马奴牵着僵绳,因得了李玉翎的吩咐,走的很慢。

李玉翎握着僵绳慢悠悠骑着:“傅六郎,你是不是第一次骑马?”

傅云奕抵唇咳一声:“头一次。”

草原的汁水鲜美,松鼠白兔乱蹿,鸟在蓁蓁枝叶间穿梭扑腾,空气中有花香。

李玉翎问:“骑马好玩吧?”

树影和阳光在她脸上闪动。

“好玩--”傅云奕顿一声:“死了。”

李玉翎又问:“打过猎吗?”

傅云奕扫见她扬起来的眉眼:“试过,拉不起来弓。”

李玉翎好奇,这样的日子不会很无趣吗:“平日里都做什么解闷?”

傅云奕回:“看书。”

李玉翎道:“倒是和太傅一样。”

“也没学音律解闷吗?”

傅云奕摇头:“不会。”

“停下吧。”李玉翎忽然吩咐马努,傅云奕不解,却还是跟着李玉翎下马。

“喝点饮子休息一下再走吧。”

李玉翎递了一只玉壶过来,“里头是羊奶饮,可以补充力气,特意给你带的。”

她捏着玉壶的上端,傅云奕伸手去接玉壶底部,在他指尖即将触到的功夫,李玉翎忽的松了手。

玉壶堪堪从两人指间掉落,雪白的厚羊奶淌出来,在草地上画出不规则的图形,草坪淹没在其中。

“傅六郎,你打翻了吾的玉壶。”李玉翎跺脚。

又是埋怨的声音,略有点娇的奶音,并不让人讨厌。

傅云奕:“……”如果他没看错,明明是她先松了手。

倒怨上他了!

这位公主,还是个皮赖子。

他还没见过,谁赖人也能这样理直气壮的。

大概率,就算是分辩,她也不会承认的。

“是吾的错。”

李玉翎:“那你准备怎么办?”

傅云奕:“吾赔公主一个玉壶。”

李玉翎道:“这是琉球进贡的千年寒玉,玉质冷硬清脆,最是养生,是琉球的三大国宝之一,这个玉壶整个大明宫只有这一件。”

“保守算起来,这个应该要值两千两金。”

“就是世家大族,也要掏空家底了,大概只有像梁冀,东汉王温舒这样的巨贪才能赔的起,你要怎么赔?”

傅云奕:“……”

“吾最贵的只有白玉塔,如果公主不介意,只能这样补了。”他只能赔的起这个。

李玉翎:“本公主好像见过。”

“那玉塔是你的,还是你家中的?”

傅云奕道:“阿耶给吾的,算是吾的吧。”

“傅云奕!”

李玉翎略重的声音迈进一步,目光掠过月牙唇,鼻,眉眼,又停在他月牙唇。

他长的可真叫人赏心悦目。

不知道郎君的唇尝起来是什么样的。

会比糖甜吗?

她垫起脚尖,低下去的嗓音:“最好的宝贝给本公主,不会心疼吗?”

马奴已经低下头,大气也不敢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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