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8章 染柳烟浓
那臂似也是凉的,隔着衣料觉不出温度。
却能感到他身上似有似无的轻颤。
有些悲苦伤痛总是刻骨铭心的,纵然去日已远,也不会被时光冲淡,只会在记忆中沉酵的越来越浓。
要问这世上最难的,莫过于理解别人的痛苦。
很多事若不是经过见过,便大言不惭的说感同身受,也不过是睁眼的瞎话罢了。
就像现下的她,经历了家道败亡,亲人离丧,才能觉出他所言身世中那无助的凄楚。
自己也如他一样的痛,痛得锥心刺骨。
“师兄,你……你别难过,嗯……只要能挨过来,不是一切都好了么?”
萧曼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才好,可又不能不开口,勉强说出这两句话,又觉肤浅至极,心下不免有些急,眼眶又开始泛酸。
不知怎么的,她忽然间又想起那些册页上没有面孔的女子。
既然从小就被抛却在异乡,无从得见慈颜,对父母亲情便无比追慕,可又不愿借着凭空想象去生搬硬造,于是便留下了一张张那样的图画。
当时她还心生恐惧,如今想来,那厚厚的一本全是心血,更浸透了眼泪。
往事不堪,一直深埋在心里。
依着他的性子,轻易绝不会对人言,可现下却毫无顾忌地向她吐露了出来,也算是待人不疑,推心置腹了。
既然如此,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藏掖着心思,不对他敞开?
清风徐徐,在树杈间拂窜出窸窣的沙响,一促一促流进耳中,撩动着心弦。
秦恪慢慢缓静下来,胸中不再如怒涛拍岸,难以遏止,那洋洋不息的洪流终于有了退却的迹象。
他叹了口气,察觉到臂上轻柔的摩挲,鼻间更嗅到一股花朵芬芳的香韵。
俯眼看时,她在旁边,这时候像是没了介怀,就挨在身侧,俏脸仰望,眸中已沁出清澈的湿意,唇角却是翘的,像在努力秉持住那一点强做出的笑。
瞧着还真是动了情。
这丫头眼头活络,人也机灵,可惜心太软了,看不得别人难受,要是谁都在跟前诉苦叫屈,难保哪天真就上了当。
不过,有个懂血泪,知冷热的人在身边,总还是好的,至少不舒坦的时候,还有个人能叫你觉出暖和气儿来。
“你也说一切都好了,那还哭个什么劲儿?”秦恪轻嗬了一声,笑得也有些生硬。
萧曼身子一颤,这才醒觉失态,刚要擡袖擦,就觉眼前一晃,那只玉白的手已伸了过来,五指虚拢着抚上侧颊。
难道又要……
她耳边轰的一下,像马蹄踏响而过,震得嗡鸣不止,明明想撤身躲避,却像一下子失却了所有的力气,连手也擡不起去挡一下,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,双颊早已红透。
秦恪顿了下手,停在那里看着,仿佛在故意等她抉择,等了片刻却不见动静,只是一副小兽般惊惶难安的样子。
别管是不是真心情愿,知道这时候不该躲便好。
他唇角噙出笑来,就像平日里那般玩味,终于继续把手伸过去,指背在眼眸下轻轻地拂蹭过,抹去那尚带余温的湿意。
萧曼浑身火燎似的一震,像这会子才恢复知觉,别开头垂了下去,可双腿仍旧死死地钉在那里,怎么也挪不开半分。